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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债(76)+番外

梵素素一直没有转身:“大师兄,你们……怎么进来的?”

薄野景行轻播淡写:“穿着守卫的服饰,混进来而邑。卫枭在何处?” 梵素素双肩一直抖动,她太清瘦,曾经圆润的双肩显得非常单薄: “在……浮云台。”

薄野景行柔声道:“带我过去,师父和其他人的下落,师兄会亲自问他。” 梵素素略微犹豫,最终点头“大师兄……你们跟我来。”

江淸流跟齐大带着江凌原,跟随在后,薄野景行也一直走在梵素素身后。 梵素素走得很慢,身后薄野景行的脚步声沉稳如昔。穿过一路壁画诡异的殿堂,她轻拭眼角的泪水:”浮云台守卫众多,大师兄你们在此设伏,我…… 我引他下来。”

薄野景行遂停住脚步:“好。”

这里是一方茶室,墙上画着老君炼丹的升仙图,梵素素踏出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江清流跟齐大査看地形之后,安排设伏方位:“这个卫枭必然也是个绝世高手,要伏击他,不如用伏地斩。”

伏地斩也是江家的绝学之一,传闻乃西域一奇入所创,后来由江家习得,代代相传。这时候齐大也点头:“他为阴阳道道主,身边兴许不止一人, 我与凌原老爷、景……薄野前辈可以埋伏于左右,对付侍从。 ”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这老贼,只得勉强称呼了一声前辈。

两人正布置着伏击方位,薄野景行却突然道:“卫枭不会来,换上守卫的服饰,走吧。”

江清流与齐大俱是面面相親,好半天江清流才问:“你是说梵素素会向卫枭通风报信?”

薄野景行面色平静,无悲无喜。反倒是齐大有些愤怒:“你一心过来搭救的女人,你竟然完全不信任她?”

薄野景行微微一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的性格,我焉能不知啊。”

说罢,她举步踏出房门,故伎重施,剥下身边守卫的农販,三人尽皆换上, 领着江清流等人继续向北而行。果然不过片刻光景,就见无数守卫蜂拥向方才他们藏身的石屋。

薄野景行精神一振:“如今阴阳道集兵于此,我们正好上浮云台。”

江清流突然为她感到悲哀:“你一心搭救的人已经弃你而去,就算你杀死卫枭,:又能如何?”

薄野景行转过头望定他,眸色深邃:“她只是个孩子,出生在寒音谷最鼎盛之时。不论发生何事,只要报出师父与师兄的名号,黑道处处礼遇、白道退避三舍。她飞扬跋扈十八年,一朝满门被灭,被囚宁秽室一载有余。 可能你无法理解,但是她并非有心叛我,只是她的爱、她的坚持只有这么多, 所有能给的、能等的,已尽付于我。你不能要求—只仅容半斤的酒榑去盛三斗。”

江清流突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一些曾经不能原谅的人和事,骤然释怀。

薄野景行抓了个衣着不同的守卫,逼问浮云台的下落。这守卫先时还硬气,但薄野景行在他身上演示了一遍分筋错骨手之后,他就招了: “浮、 浮云台……走癸亥道,平日弟子往来都有吊缆,若是步行,要上石级千余。”

薄野景行又细问了浮云台武士的服饰,待问得信息后,锁住他咽喉的手猛一用力,手中人顿时气绝。四人一路前行,前方果然有岔道六十条, 江清流找到癸亥道,也是犹豫不决:“应该相信他的话吗?”

薄野景行根本不看那些错落纷杂的道路:“真与假都不要紧,会有人替我们带路。”

不多时,一队人马从后面行来,想是追捕薄野景行等人不得,这才返回。 大队足有八百余人,薄野景行看清了领队侍卫的服饰,让江清流与齐大一个转身,假装是从道口出来……

领头的都统见到老巢方向正陆续过来的人,当然喝止:“奸细已经逃离, 恐有奸计,立刻回援浮云台!”

三人应了一声是,分别混入队伍,缀在末尾。江凌原则因为双目不便, 只能留在一方暗室之中暂且躲避,顺便接应后面可能会杀进来的梅应雪等人。

因为先前上头说是四人,如今他们身穿侍卫的皮甲,又是分别归队, 根本就没人留意。

卫队们纷纷抱怨这次的无功而返,江清流与齐大也跟着附和,随着队伍一齐进了乙丑道——那个侍卫果然说谎。

跟随诸人直接前行,穿过错综复杂的地宫,里面所有的机关都有活人控制,见到军队撤回,控制机关的人关闭了各种陷阱。江清流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薄野景行,人为地控制机关,比一般古墓那种盲目触动的机关难以应对很多。

军士们跟控制机关的人打着招呼,他们坐在一个单独的石屋里,身边各种摇杆,脚下是各种踏板。每条道这样的人有三名,暗处是否还有就不得而知了。

薄野景行喝了一瓶胭脂露,有人闻到她身上的酒香,凑了过来:“兄弟喝什么酒,好香!”

薄野景行嘿嘿地笑科:“回去请你一顿,管饱! ”旁边有人听见了,顿时不满:“怎么有酒就你俩喝?听者有份儿啊!”薄野景行一拍他肩膀:“哪能呢,一起一起。”

对方显然是个好酒的,大喜:“兄弟哪个营的?在哪位都统下面当差呢?”

江淸流一怔,却见薄野景行毫不犹豫,张口就来:“本是跟着服侍夫人的,方才大家都出动了,夫人吩咐我过来报信。”

“哟!”这人一听,顿时就肃然起敬,“是夫人近前的大人,失敬失敬。” 薄野景行谦逊地答:”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几句问答,三人显然已经是交情不浅的架势。江清流简直是啼笑皆非, 就见薄野景行跟此二人一路勾肩搭背。前方渐渐开阔,似乎已出了地宫。

一座高塔耸人云霄,长长的玉色阶梯仿佛没入天际。空中垂下吊缆,

一个吊缆足可装载士兵三十人。吊缆一共二十个,一次就可运送士兵六百人。

就连江清流也是感叹此设计之奇巧——若是下方缺人时,只需以吊缆将士兵放下,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即有神兵天降。然而若是有人来攻,这长长的石级,以下向上的仰攻,怎么可能取胜?

只是京都之郊,修建如此宏伟的浮云台……不会太兴师动众吗?

江清流已经到了薄野景行身边,薄野景行还在与那两位半路认来的“兄弟”聊得热火朝天。他只得插话:“夫人恐已久等,不可再耽误。”

薄野景行这才恋恋不舍地与那位“兄弟”告别。三人慢慢聚到一起, 江清,流先低声说话:“我知道卫枭是谁了。”薄野景行看向他,他很确定道,“当今国师,御号自在上师,他任国师之后,不仅为圣上炼制仙丹,蛊惑圣上追寻长生不老之道,更怂恿圣上建立长生殿,称自己有始皇长生不死药配方, 可以使人永生。”

薄野景行望向绵延无尽的石级,心下也明白过来:“你是说,这浮云台其实是长生殿?”

江清流自然肯定:“如非是他,谁能在京都之郊筑此髙台?”

薄野景行点头,就这么说话的一会儿工夫,士兵们已经开始进人吊缆了。 江清流也待进去.薄野景行拦住了他:“这些吊缆既然数目分明,上下多少人他们岂会不知?我们若一起,立刻就会被人发现数目有差。到时候若是吊缆停在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再由吊缆中的人互相一指认……我等立刻就要遭殃。”

江清流一怔,齐大也不明白:“我们不坐吊缆上去?”

薄野景行又去找了刚才搭话的那两位:“实不相瞒,夫人的亲卫队方才被闯入者袭击,几位兄弟都牺牲了。夫人肯定是要从诸位兄弟中提拔的。小弟与两位哥哥十分投缘,不若两位哥哥随小弟一并上去。日后夫人面前,小弟必为两位哥哥美言,我们—同侍候夫人,日后当差之时,也有人陪伴消遣。”

二人—听,顿时大喜,夫人的亲卫队,那跟他们这些伍长、什长又是不一样的。就如同御林军似的,平常都是在浮云阁走动当差。如此美事, 他们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薄野景行看了江清流一眼,随即大步走到负责升降吊缆的兵士面前, 手往怀里一掏,顿时取出个黄金腰牌:“夫人有令,我等需立刻上去汇报情况。”

江淸流简直是无语——那腰牌是梵素素的,薄野景行方才与她拥抱, 顺手牵羊摸了她的腰牌过来。如今她还拿着鸡毛当令箭:“速速送我等上去, 迟了恐大家都吃罪不起!”

随后江淸流、齐大,连同薄野景行半路认识的两位“兄弟”并站了出来。

负责升降吊缆的士兵一看人数一一说混入的奸细是四人,其中一个眼盲的。 现在这里是五个,个个身强体健、耳聪目明,那定然不会是奸细了。

他立刻专门派了一个吊缆,还恭敬地朝薄野景行行了个礼:“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