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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将军(45)

左苍狼点头,如论武艺,她要拿下温砌倒也轻松。两个各自行事,冷非颜还是很小心,一直不曾远离左苍狼。左苍狼一箭射死了温砌的马。温砌身后带了两名好手,却不是武将。

左苍狼与二人缠斗之时,温砌已然脱身入林。左苍狼担心走脱了他,示意冷非颜拖住这二人,自己追击。冷非颜沉声说:“你小心啊。”

左苍狼点头,也来不及多说,直追温砌而去。

温砌对这山林却是熟悉无比,追了约摸一柱香功夫,左苍狼就意识到不对——温砌是有意要隔开她跟冷非颜。她不打算追了,正欲回身,身后有人说:“左将军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左苍狼抬起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一个人——藏天齐!左苍狼连连后退,手几次伸向腰间示警的鸣镝。藏天齐说:“左将军带来的那些人,未必能在我手上逃得性命,还是不要示警了吧?”

左苍狼心下一沉,这也是她所担心的。冷非颜如果知她遇险,定会全力来救。但是藏天齐既然在此,以温砌用兵来说,这里难免没有其他布置。即使她过来,恐怕也是一场赢面甚小的血战。她看一眼温砌,说:“温帅和太上皇早已互通书信?还是藏庄主早已与您见面了吗?”

温砌说:“一些海东青,如果训练得当,用来传信也是可能的。”

左苍狼终于不说话,难怪他可以和藏天齐这样配合无间地反围她。藏天齐从树上跃下来,说:“将军想好了吗,是直接跟我们走一趟,还是呼唤你的同伴?”

左苍狼将手中的鸣镝扔在地上,藏天齐这才上前,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方城行辕,慕容渊见到温砌,目光欣慰。但一看见左苍狼,未免又沉下脸来,说:“左苍狼?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想算计温卿!他与你好歹也有师生之谊,以前也多次在孤面前夸奖于你,你就这样回报他?”

左苍狼不说话,太子慕容若说:“这种逆贼,父王还跟她多说什么,直接杀了便是了。”

慕容渊点头:“杀了她,给晋阳城中阵亡的将士祭灵。”

兵士举起弩箭,旁边温砌突然说:“慢着。”慕容渊等人一同看过去,他缓步走到左苍狼面前,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谢谢。”

他当然知道,这时候左苍狼完全没必要生擒他,她应该围宿邺城,那只是一座孤城,只要久困,粮草周转不济,要攻下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说一定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不愿因为慕容渊与自己交战。

他缓缓说:“我不明白,慕容炎到底有何独到之处,能得你如此效忠?”

左苍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慕容渊说:“温卿不必再同她多说了,此等冥顽不灵之徒,何必白费唇舌。”

温砌说:“陛下,此人漏夜前来,说不定有同党。不如……”他凑近慕容渊耳边,低声说话。左苍狼与冷非颜一并前来,他是知道的。慕容渊想了想,点头:“来人,将她收监,明日午时,西市路口腰斩。”

有兵士答应一声,慕容渊又说:“天齐,此人狡诈如狐,今夜还是由你亲自看管,免生意外。”

藏天齐应是,转头看了一眼左苍狼。这个人的名号他是听说过,只是当面看来,还是觉得太过年轻。他久在江湖,深知女人不可小视。当即道:“来人,砸断她的双腿。”

只要她双腿俱断,哪怕是有人来救,也只是个拖累。温砌闻言,回了一下头,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两个兵士手持青铜锤,将左苍狼双腿拉直,猛然砸在那双腿上。左苍狼闷哼了一声,额际已经全是冷汗。藏天齐这才命人将她重新吊起来,更漏声声,天色已经将亮。

左苍狼咬着牙,却是一动也不能动。

第二天,她被押到囚车里,太子慕容若亲自押送游街。长街两边,百姓争相围观。那天阳光有点刺眼,左苍狼只觉双腿剧痛,囚车每一次晃动,都让她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

街道两旁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指指点点,她闭上眼睛,重枷让她的双手被磨破,有的地方已经深可见骨。跟随在太子身边的温砌有时候回头看她,目光复杂。也许他也会想起,宿邺城那些情同师徒的过往吧。

但是各为其主,战争从来残酷。

等到了西市街口,有兵士把左苍狼从囚车里拖下来,那时候她双腿早已被鲜血浸满。架着她的两只手一松,她立刻摔倒在地上。慕容若坐在监斩台上,向围观的百姓道:“这就是逆党的下场!今天斩下左苍狼的头颅,下一次,便轮到慕容炎的头颅被悬在晋阳城城楼之上!”

围观的人低声说些什么,左苍狼已经听不清。兵士在地上铺上白布,刽子持了重斧站在一边。日过正午,时辰将至。

温砌走到她身边,左苍狼说:“温帅恐怕要白费心机了。她不会来的。”温砌问:“为什么?你们看起来关系不错。”左苍狼说:“那只鸣镝里面有纸条,她若拾得,只会以为我已擒得温帅,返回晋阳。”温砌沉默,许久说:“你早想过,此行有可能失败。”

左苍狼说:“战场之上,我要向温砌学习的,还有许多。”温砌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值得吗?”

左苍狼望着他,终于露了一个笑容,没有说话。温砌摇头:“阿左,你这一生,真是可惜啊。”

左苍狼抬起头,阳光洒在少女尤带稚气的脸庞,她面如淬玉,却微微一笑,终于说:“不可惜,力所能及的事,已经竭尽全力去做。成败在天,有怨无撼。”

温砌嘴角微微抽动,良久,他抬起头,看向监斩台上的太子慕容若,说:“太子殿下,请暂缓行刑,我有事禀明陛下。”

慕容若说:“温帅是要为这个逆犯求情吗?你对她未免太过宽厚了!”

温砌说:“请殿下暂缓片刻,微臣见过陛下就回!”

温砌赶到行辕,慕容渊就叹了一口气:“你还是狠不下心。但是温砌,此女极为狡诈,依孤之意,还是除之为上。”

温砌说:“陛下,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此女之才,当得重用,杀之可惜。再者,她聪慧机敏,微臣倒是甚喜。臣滑台老家,妻子长年伺候公婆,又要照顾幼子。家父多病,实在劳碌。臣想,若是再娶一房小妾,家中双亲也多一个人服侍。”

慕容渊何等样人,立刻明白过来:“只怕持刀握戟的手,不能洗手为羹。”

温砌说:“心怀利器,自起杀心。如今她双腿已折,只要不予救治,只能卧床不起。臣妻贤惠干炼,她又年纪尚轻,有些东西即使是不会,也可以好好学学。待他日,陛下收复河山,清除逆党,大燕国力也必然大损。如遇战事,此女会有大用。”

慕容渊摇头:“温砌!如今的形势,已经不允许……”他话没说完,温砌双膝触地,跪在地上。慕容渊怔住,就听他说:“陛下,微臣……”他略略咬牙,面色微红,说:“微臣喜欢她,这么多年以来,惟一一次……微臣保证,绝不会让她影响时局,求陛下成全!”

慕容渊一脸无奈,话都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他轻声叹:“你啊……孤已知晓,你温府上也是时候该添添喜气了。”

温砌跪拜:“谢陛下成全。”

左苍狼被押回行辕的时候,还有些困惑。直到听见温砌决定纳她为妾的时候,心里又感动又无可奈何。温砌想要救她,她知道。这种时候,要劝服慕容渊留她性命,不容易吧?

反正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赞成或反对都无济于事。

温砌果然没有医治她的双腿,怕迟则生变,尽快与她成了亲。

他在方城纳妾,虽然一切从简,到场的人还是很多。这时候办喜事,当然也是有目的,一方面可以缓解方城紧张的气氛,二来也让晋阳慕容炎治下的百姓知道,他的爱将嫁给了自己。

滑台温府,几乎热闹了一整天。夜里,贺客散去。温砌揭开新娘的红盖头,与左苍狼同饮交杯酒。喜婆下去,新房里只剩下两人对坐。

温砌抬手,为她摘下沉重的凤冠。左苍狼双腿绵软,只略略一动,便痛得直冒冷汗。她问:“你不会真的要睡我吧?”

温砌解衣上榻,说:“天地都拜了,洞房也入了,为什么不睡?”

左苍狼怒了:“又不是我愿意的!”

温砌嘴角现了一丝笑,说:“那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我愿意就可以了。”

他凑过来,左苍狼急了:“那你放过我,以后有机会,我也放你一次,怎么样?”

温砌将外袍挂到衣架上,说:“这样的机会,还是不要有了。”

他把她的鞋子脱了,把她放到床上,然后解她的喜服。左苍狼注视着他的眼睛,温砌与她对视,半天扯了被子替她盖上,叹气:“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在欺负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