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已至此,她只能尽力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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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闪身的功夫,涂灵笙便出现在了孟婆殿中。
因为苍梧无暇他顾,孟婆处的看守也松懈许多,见到涂灵笙的第一眼,孟婆几乎热泪盈眶。
长久以来的默契,让她没有多问,只是淡淡道了句。
“你回来了……”
“嗯,”涂灵笙心有所感,想起往事,“我还是沧桓的时候,无意来到冥界,遇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你。”
“这些年过去,你还是一如往昔,一如当年那样,为我着想,”涂灵笙几不可闻的叹了声,“苍梧的事,对不起。”
孟婆会意,淡然莞尔:“世间万事,众人,皆有因果。你本就不必,揽在自己身上。”
“苍梧的人,已经集结在天界之外,你可想出什么对策?”
似乎是看出涂灵笙为难,孟婆又道:“其实当年,归根究底,是天帝和众神对不起你,哪怕你此番讨回来,也是没错的。”
“苍梧确有执念,但也并非全错。”
“我知道,天界欠我的,终归要还。”
“只是这代价,不能让苍生来受。做了这些年的天神,虽然漫长,也无趣,但总归知道,既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只享受好处,而不付诸责任。”
“若因我辈恩怨,造成下界生灵涂炭,那我们,又怎配为神。”
“神佛无心,却要博爱。因为,众生艰难,黎民无辜。”
孟婆听着涂灵笙的话,没有一丝反驳,反是欣慰的笑起来:“你现在,既像沧桓,又好像,不是沧桓。”
“嗯?”涂灵笙没懂。
“以前的沧桓,虽然也知道博爱众生,但大多时候都说得很僵硬,就好像完成一个亘古不变的任务一样。可现在,你的话里,有了温度,你是真的明白了众生疾苦之后,由心而发的担当和大义。”
“老孟你这话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即便是大战在即,听着孟婆这话,涂灵笙还是不由得笑了声。
“后日,去见苍梧的时候,好好把裴承带回来吧。他对你的爱,简单,可也坚定,不论天道是否容得下,他总是不该被牵累的。”
“嗯,我明白。”涂灵笙重重点了点头。
此刻的她,还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与裴承的未来,只有先制止苍梧的执念,不让苍生生灵涂炭,也不让裴承卷入身死,才是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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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与孟婆一见后,涂灵笙便开始了精密的布局。
她知苍梧野心,所以在最初面对天界的时候,也故作了表面的顺从。甚至在天神盛怒时,还主动与之对峙。
天帝盛气凌人,涂灵笙手握弑神鞭,生生辟出一条前路。
火光四起之中,天界连连败退。
“沧桓,你当真要和逆徒一起反吗?枉你身在天界多年,竟如此不分是非!”
涂灵笙这一战是拼了全力的,既是迷惑苍梧,也是肃清旧账。
“沧桓有错,天道来罚,与你们何干!”
“端得高高在上,私下却尽数不堪,本尊立三界法则之时,你们尚不见踪影,如今,又有何资格对本尊指手画脚?”
“若三界平和,本尊可以视而不见。可如今,为图享乐,欺上瞒下,纵许恶念,外放出逃,以致生民不安,三界惶惶,本尊如何能容?”
“三界创立之初,本无尊卑,是你们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将神界凌驾两界之上,致使怨声载道,恶事频出,难道不该,为此谢罪吗?!”
天界本就涣散,如今见沧桓回来,更是没了主意,左右看着,不知该听沧桓的,还是听天帝的。
苍梧亦趁此时机,降服天界,拿下天帝。
但哪怕到最后时刻,涂灵笙总期许着,他还有最后的悲悯,可以收手到此为止。
可残忍的事实却在告诉她,苍梧的意图,不过是第二个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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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不顾涂灵笙阻拦,便要以恶念冲破桎梏,重塑三界。
可一旦恶念放出,不论哪一方,势必都会横尸遍野,血流哀嚎。
涂灵笙眼见结界撕裂,当机立断,挥开阻拦的天兵,飞身而上。
可即便涂灵笙身负神女之力,也抵挡不住这样多急切要获得自由的黑雾,她通身的灵力,与黑雾缠斗一处,始终不分胜负。
苍梧冷眼看着,他从不认为,涂灵笙会“执拗”至此,会做出和前世沧桓一样的选择。
可他错了,无论过去多久,哪怕他改变沧桓的记忆与境遇,沧桓,也始终都是那个心怀苍生,悲悯天下,从无私心的神女。
所以哪怕涂灵笙拼尽灵力,终归,还是将黑雾,尽数困在了结界之中。
她已然没了力气,面对苍梧的上前,她不容自己再有一丝犹豫,断然将其推入结界,一同封印,不顾鲜血浸润衣裙,也要生生将破损的口子再度合上。
“收你为徒,没教好你,是为师的错。待你涤去魔气,归来之日,我们,再论乾坤。”
沧桓的话,很是坚定,苍梧即便最后看向她的目光,还有几分不解。
可还不等他说什么,一记蓝色身影便擦身而过,在苍梧浓烈的震撼里,他看清了,那是有了记忆的裴承。
是在沧桓历劫的那一世里,他一贯忽略的裴承。
裴承心本纯净,若不是苍梧的刻意安排,他早该拥有顺遂的一生。而如今,他用他累世的圣洁,与黑雾延伸出的恶念拼死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