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微微垂下,说道:“舍不得什么?不会舍不得我吃醋吧?”
她这么说,陆祈宁就这么轻轻‘嗯’了一声。
声调懒懒,听不出情绪起伏。
甚至不仔细听,那声音会隐藏在暴风雪刮过的戚戚声中,隐匿于无形。
她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不跟你掰扯,挂了。”
“你都没回答我问题,怎么就挂了?”
“你说那讽刺的笑容啊?”
“不然?”
“对啊,就是讽刺,谁让您身边女性众多,鉴于你我之间有身体上的深度沟通,我怕我得病,讽刺两句不行吗?”
梁西月不知道她这声音听起来有多怪。陆祈宁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觉得有趣,笑道:“深度沟通?我觉得我没有顶得太深。”
梁西月回想起前几次,次次被他摁在墙上或者车上,逃也不能逃,躲也不能躲,求饶只会换来一句‘忍着’,他自认为自己很照顾她的情绪,力道也好、深度也罢,实际上每一回,到了后期,她都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被他C死。
算了。
男人跟女人终究体验不同,更何况想要他提早结束,她也练出了点门道来。
“那我就谢谢陆总的服务了,希望您下次再接再厉。”
陆祈宁轻笑,“下次,估计得下个月了,我出差没那么快回来,你要是不想我弄得时间久,你换上我给你买的衣服。”
“衣服?那叫衣服?”梁西月抿唇说,“那叫三条绳子,哦,挂铃铛的绳子,我觉得你穿更合适。”
“我穿?”陆祈宁沉默一下,“也不是不行。”
“……挂了。”
梁西月懒得跟他掰扯,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挂断电话后,看着黑掉的屏幕,里面倒映着一张素白。精致的脸。
与十九岁之前的肥胖、丑陋,完全不搭边。
她默默的在想,如果现在的她,仍然是十九岁的模样,陆祈宁还会提出跟她结婚吗?
得不到答案。
傍晚时分,暴雪将停,驱车到家时,院子里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狂风肆虐,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缩着脑袋小跑进家门,刚跑进去,屋内暖气如同春日暖阳,瞬间驱赶严寒,她脱掉外套挂在旁边的架子上,换了拖鞋往里走。
走到大厅时,看到桌面上摆着一个红色的、外围是中式印花的包装盒,上面还有一封信。
信封上印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小月亮(收)。
她一看到这个称呼就想到了一个中法混血,金发碧眼,喜欢吃中国菜、说中国话、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男人形象。拆开信封,里面有中文和英文,中文写得歪七扭八,像画画,英文写得整齐工整,大致意思就是,他知道她马上要回到瑞士,为她准备了很多礼物,包括她教他的中国菜。
其中西红柿炒鸡蛋已经学得七七八八,算得上他的拿手好菜,至于其他,信里没说,估计不咋样。
他还问她,腿还疼吗?腿好了吗?
看到那两句话时,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拿出手机打开了国际聊天软件,点开了Tate的聊天框,弹出了视频邀请。
几秒钟后,视频被接受,Tate出现在视频里,他惊喜至极,捂着嘴,用蹩脚的中文说:“你好久没和我联系,我的天。”
梁西月眼睛红红,“嗨,Tate,不好意思,工作一直很忙,没时间找你聊天。”
“哇哦,你现在,好漂亮。”
“以前不漂亮?”
“刚来瑞士时有点胖,只是一点点,但还是很漂亮。”
梁西月笑了笑,“谢谢,你最近好吗?”
“好。”他点头,“那个陆呢?他和你一起吗?”
“没,他在工作。”
“哦,幸好,我害怕看到他,他老是凶巴巴。”
梁西月想到什么,笑出声来,“放心,他现在脾气好很多。”
“NO。”Tate摇头,“他不好,会打我。”
“有我在,他不会打你的。”
“那就好。”Tate笑着说,“哦,对了,有个惊喜要给你看。”
他拿着起镜头往外走,一把轮椅被安置在院落里,废物利用,成了一个展台,上面放着鱼缸和花束,“你的轮椅被我改成这样了,等你来瑞士,那束花就会盛开,很漂亮的。”
梁西月看着那把轮椅,一个凹痕清晰可见,一时看出了神。
Tate一直叫她,她都没有任何回应,陷入了回忆漩涡。
*
梁西月依然能够清晰的记得,在出事之前的前三个月,她已经坦然接受宋霄不爱自己的事实。
宋霄大概也从陆祈宁嘴里知道她看见他们接吻的画面,不再遮遮掩掩,开始频繁带着陈漫云出入家中,与父母相识。
每每他们一同出入,恩爱非常的画面都会被她精准捕捉。
她觉得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贪婪吸食着别人幸福的养料,这些养料到她嘴里,成了上瘾的砒霜,明知道看了会难过、会心痛,还是忍不住去看。
看他们在房间里会做什么?
看宋霄会如何跟父母介绍陈漫云。
看他们接吻、拉上窗帘开灯后交缠的身影。
越看,越觉得,他之前对她说的所有话,都是假的。
——小小,你很可爱。
——小小真棒,怎么每次考试都能考这么好?
——小小没必要减肥,140斤就很好。
谎言听多了。
就听不得真话了。
例如那句:小小,你很可爱。
再从宋霄嘴里说出来时,就成了命中眉心的回旋镖,扎得她浑身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