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你录个带子让我听。
瞧瞧,一撒娇,语调都变了。
卞生烟不由得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结果烫的唇都是热热的。
“你在元家,待得好吗?”
忽然问这种问题,倒是让他猝不及防了。
元颂今沉默了片刻后,笑着回答说:“挺好的,他们给我吃的穿的住的,不然我也不能长这么大。”
卞生烟眼帘微动,眼中的暗芒如暴风雨夜的海浪,令人心里一沉。
“他们要是真的对你好,昨晚那么大的事,怎么不事先跟你商量呢?”
说完,元颂今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见到他这般,卞生烟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元兴文夫妇俩能干出让养子去替代亲生儿子联姻的蠢事来,就绝不可能真把元颂今放在心里。
一想到他在元家的处境可能是透明的,战战兢兢的,亦或是受人嘲弄的,卞生烟脸色就很不好。
“姐姐,对我而言,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就可以了。”
元颂今掀起眼皮望着她,温声说道:“我一个孤儿,能有现在的条件,已经感激不尽了。不管他们是偏心也好,还是把我外人也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在元家过得每一天,都比在元建国身边挨打强。
卞生烟揽着他的腰,手指细细摩挲着衣襟之下的皮肤,蓦地问道:“你背上那些伤,不是元宗明弄的吗?”
很久之前她就发现,元颂今后背有类似于抽条打出来的伤痕。
不过貌似过去很久了,伤口愈合后,只留下了淡淡的、几乎看不到的浅色疤痕,横贯整个后脊背。
那时的她根本没往其他方向想过,但现在,知道元颂今是被元家人领养的后,卞生烟很是自然地就将这联想到了一块儿。
尤其是元宗明那个恶劣的家伙,从小就不老实,没少欺负人。
卞生烟对他,有着天然的厌恶。
“不是他……”元颂今垂了垂眸,表情添上了一丝神伤。
他像是回忆起了很不好的东西,黑色的眉紧拧在一块,嘴唇动了几次,才艰难出声:“是我爸打的。”
卞生烟猛地攥紧了拳头。
元兴文那个混蛋居然……
“不,是我亲爸,”元颂今咬了咬唇,补充道:“已经过世了的那个。”
想到小时候被皮带抽的噩梦,元颂今就控制不住地生出恐惧来,身躯微微颤抖。
“他脾气一直不好,总是喝酒,喝醉了就打我。”他语气有些低迷:“饭做的不好吃,或者是没来得及给他洗衣服,都有可能要挨打。”
还有他放走了母亲的时候,元建国恨不得打死他。
但又想到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才停下手,给元颂今留了一口气。
说起这些事时,元颂今的眼里裹挟着自己都没发觉到的憎恶。
他做不到平静地回忆过去,更没法原谅那个只会拿他撒气的爹。
“我经常被皮带抽晕过去,等醒来,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反正还能喘气,就得赶紧爬起来,在他回家之前做好饭。”
他苦笑一声,没有扎针的右手将被子拽得紧紧的:“当时……我以为,自己会死,但是最终我仍然活着。后来我就希望他去死,只要他死了,就没人打我了……”
可能这个想法很幼稚,但对于那时天真的元颂今来说,只有死亡才能解救他。
卞生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她用力抱紧了元颂今,低头在他脑门上亲了亲,以示安抚。
有了可以依靠的对象,元颂今说着说着,语气里就止不住地涌上来哀伤:“即便后来,他得病去世了,我依旧害怕。我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却总是做梦,梦到他打我。”
没想到元颂今小时候那么凄苦,听完,卞生烟心口刀剜似的疼。
“不怕,以后,有我在,没人可以打你。”她吻去元颂今眼角的泪珠,与他脸贴脸,用最温和柔软的语气哄慰道:“那段日子不会再有了。”
元颂今吸了吸鼻子,没一会儿就抹掉眼泪抱歉道:“对不起姐姐,我本来不想说这些糟心事的……”
以前在卞生烟面前装可怜是为了博得她的怜爱,结果时间一长就装成了习惯。
现在两人彻底说开,他本可以继续做自己,但没想到意外提起这种敏感的话题时,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说话的声音都发抖。
卞生烟撩开他额前的头发,与他深深对视:“我们颂今以前过得太苦了,老天爷愧对你,所以才让我们两个碰见。苦尽甘来,以后得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元颂今红着眼眶回应她的目光,终是忍不住扑进她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小时候的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哪怕后面元兴文跟姜婉尝试打听他的过去,他都只用对付福利院老师们的那套说辞去敷衍应对。
元建国死后,家里的房子被三叔他们一家给占了。
无奈之下,元颂今流浪到了镇上的派出所。
跟警察讲明了原委后,他被当做孤儿安排进了一家市里的福利院。
那时候的全国信息系统尚不完善,面对他的过往经历,元颂今编了一份大差不差的履历,骗过了所有人。
福利院的老师们也跟当地的村镇派出所反复核查过,基本户籍信息跟系统内统计过的都对的上,于是他就以一个悲惨的人设成功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