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言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抓住卞生烟的手腕,语气诚恳道:“凶手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父女俩窝里斗,你这一激动,就正中了那人的下怀了。你忍心让真正的恶人逍遥法外吗?”
卞生烟定在原地,森寒地瞪着满头是血的卞鸿南。
是啊,这事一爆出来,背后人的指向实在过于明显,她下意识就以为是卞鸿南,可她爹人是混账了点,但自己干过的事从来不会摇头否认。
卞生烟抹了一把嘴上的血,顿时整个下巴都蹭上了血印子,看着甚是鬼魅。
她扫了一眼面前的卞家人,发现没见到夏芸的影子,顿时眼眸一沉:“夏芸去哪了?”
卞鸿南用手帕捂着额头的伤,没好气道:“别去乱猜,关于那份文件的事,她压根不知情。”
卞生烟脸上是说不出的漠然:“我还没问呢,你倒是替她说上话了。”
卞鸿南深吸一口气:“管你信不信,问题很有可能出在那两个拿东西威胁我的家伙身上。你与其在我这发疯,倒不如好好查查他们两个在找我之前有没有还找过别人。”
卞生烟怎么会没调查过。
来找卞鸿南的,正是刚出狱不久的弓洪和表现良好提前刑满释放的蒋川。
即便卞鸿南给两人安排好了后路,今非昔比的卞生烟想找两个人也是易如反掌。
只是这条线索很快就断了。
因为弓洪跟蒋川两人根本没有能力将元颂今的过往查的那么清楚。
抓到人后,在冷面逼供下,两人很快就将真实缘由抖搂了出来。
他们出狱后,的确想找元颂今报仇。
但因为刚出狱的特殊身份,加上日渐老去的双亲,令他们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奔于生计。
而后有一天,他们忽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并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
包裹里,就是有关元颂今的身世调查文件。
那人告诉他们,只要拿着这个去找卞鸿南,就可以勒索一笔钱。
后面的走向,跟卞鸿南所说的一模一样。
他得到了那份文件,继而威胁卞生烟退出竞标和让出两个区的生意。
再然后,就是今天满天飞的爆料文章。
弓洪那两个家伙有贼心没贼胆,老老实实将原件交出去了,拿了钱安置好双亲后就按照卞鸿南的要求遁走去了国外。
如果今天的新闻不是卞鸿南主导的,那就是那个给弓洪和蒋川提供元颂今身世资料的神秘人。
但有关那个神秘人的身份,卞生烟始终没有头绪。
对方尤为谨慎,联系所用的号码和地址全都是虚拟的,根本追踪不到具体的方位。
越想,脑袋越疼。
现在就只能等瞿淮跟石欢的消息了。
卞生烟闭了闭眼,再抬头看过来时,望向卞鸿南的眼里满是冰霜。
“你最好祈祷这事跟你们都没关系。”
卞鸿南喘了两口气,满嘴都是血腥味。
“你老子我没那么卑鄙。”
卞生烟目光如刀,心想你卑鄙的时候多了去了,等我找到证据,连带着母亲的旧账一起算,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理了理衣襟,转身上了车。
陈硕言好不容易才站直了腰,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他很是尴尬地跟卞鸿南打了个招呼后,随即也驱车离开了卞家老宅。
直到两人的车影子消失不见,夏芸才装作一惊一乍地走出来,扶着卞鸿南的手臂就将人给送进了屋。
“天呐,这个卞生烟,怎么能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夏芸心疼地看着丈夫的额头,神色满是担忧。
“疯女人。”卞鸿南烦躁地叹了口气,招手让家庭医生过来给他处理伤口,对今晚的事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回到医院,羿齐心跟舒慈还守在ICU外面。
见到卞生烟衣襟凌乱,身上还见了血,羿齐心吓坏了,赶紧拉着人过来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我没事。”卞生烟摆手。
她只是嘴角破了点血,身上没多少伤。
羿齐心错愕地问道:“你跟你爸……”
此时,陈硕言快步走了过来,接过话道:“放心,没什么事。”
听到这,羿齐心才稍稍放下点心。
卞生烟招手让两人回去,羿齐心却说:“我们先看着,你回去洗个澡好好整理一下再来吧。”
闻言,卞生烟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玻璃窗户。
透明玻璃上隐隐透出来的她的身影,看到对面的人,卞生烟眼眶微微一颤。
玻璃窗影上的她满脸疲惫,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就连衣襟都揉乱成一团,看着十分憔悴狼狈。
她从来没有这么毫无形象过,但此刻内心却一丝波澜都没有。
卞生烟看向了病房里戴着氧气面罩还在昏迷不醒的元颂今,眼眶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又要淌出来。
她轻易不留泪,哪怕在生意场上受了再大的委屈,她卞生烟都不会屈服。
但今天发生的种种,令她不禁想起了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这般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
然后她就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母亲去世后,卞生烟流干了所有的泪。
如今旧事重现,她心里乱成一团。
她赶紧仰头,将泪水逼了回去,背对着陈硕言道:“陈处长,刚刚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这边有我们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