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包了还得佯装无辜,不耐烦地睨回去:“臭朵拉,看什么看。”
黎念初中的时候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又经常在户外运动,晒得黢黑,神似少儿频道播出的动画片主角。
她怕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只要和谢持对视就会神游。
谢持眼里渐渐皴染上了温情,径直走到她身边,十分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在外人看来恰如小别胜新婚般的亲密。
表演性质过于强烈。
黎念被人圈在怀里,神思依然是恍惚的。蕴藏盛夏绿意的橙香将她轻轻裹住,带着剥开果皮一瞬间绽开的微酸。
他身上的气息没有变过。
一如既往,欲盖弥彰,撩人心弦。
“都神起做什么,赶紧坐赶紧坐。”
这个局虽是以谢持的名义攒起来的,但由周珮文亲手操持了一切。她做人做事一贯八面玲珑,自不会让场面沉闷下来,热热闹闹地招呼大家入座。
同时把谢持按进主宾席里。
“这不合适吧……”谢持微微蹙眉,撑着座椅扶手便要站起身。
周珮文邀请的都是老辈子,哪里轮得到他坐。
“你的孃孃伯伯些都是专门为你来的,没得事噻。”周珮文扣住了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温和慈爱,却淬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谢持你仅管随便坐哈,我们都是跟着吃沾光的,不存在那些。”
说话解围的中年女人是谢持二叔的再婚妻子,也是跳跳的母亲郝芝宜。
谢持只好皮笑肉不笑先应承下来,旋即看向还杵在一旁心事重重的黎念。
她好像快要碎了。
第8章
厄里斯早悟兰因
黎念和谢家亲戚接触的人数次数掰着一只手的手指头都能数完。如今再度碰面,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认识谁。
她依然活生生像个局外人,根本插不上话。
挎包还挂在肩上,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眼看着一大家子人互相礼让搀扶着落了座,场面异常温馨和谐,自己却被晾在一旁。
强烈的窒息感声势浩大地涌上心头,一股郁结之气如何也化不开。
上首空出来的座位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留给谢持父亲的。
虽然他喜怒无常又面子大,受到邀请喜欢看心情赴约,但不成文的规矩终归是立在这儿的,时间一长大家便都心照不宣,总会习惯性地为他空出座位来。
谢家能从西南县城一步登天到皇城根下,全都得仰仗谢思谏。
平时再如何仰人鼻息,至少在外人眼前落得体面,倒也无可厚非。
黎念暗中观察片刻,发现靠近服务员上菜位置的座位还空着,便打算悄摸地挪过去坐下。
当一个默默转桌夹菜干饭的工具人就行,最好谁也不要来过问她的二三事。
反正只是临时扮演一下温良恭俭让的儿媳妇角色,很快就能脱离苦海了。
正当她要迈出第一步时,小臂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紧紧桎梏住,害得她险些往回栽倒。
惊魂未定的视线颤巍巍游移过去,她清楚地看见谢持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还有侧脸。
这个角度不巧不好,将他骨相的优越之处放大到极致。眉骨鼻梁起起伏伏,宛如山峦连绵不绝。
明明一直在与旁人谈笑风生,哪能顾及她的扭捏局促。
可他偏偏游刃有余,甚至还有闲情在暗地里故意戏弄她。
背光处,指尖隔着西装外套轻薄的布料恣肆划过她敏感的手臂内侧肌肤,激得一阵微弱的酥麻。
黎念有些恼了,想要拍开谢持胡作非为的手。不料右手反被他握住,力度稍稍一带,整个人不自觉地朝他靠近。
夏天冷气开得很足,她的手沁得冰凉,裹在他的掌心里却感到干燥又温暖。
可惜谢持身旁的座位上早已被别的人抢占。
跳跳双手撑在坐凳的软垫上,欢快地晃荡着小短腿。
谢持偏过头,郑重其事地看着他:“谢予竞,我可以和你商量个事情吗?”
他和小孩子说话时,眉目低垂,相较于平时更添几分温润。
跳跳,或者说谢予竞,很吃被正经当作大人这一套。他神气十足地扬了扬下巴,“嗯哼”一声,看起来很是傲娇。
“念念姐姐是哥哥最喜欢的人,吃饭的时候我想和她坐在一起,你能不能让让她,到妈妈那边去呢?”
哈?
黎念闻言又惊又羞,下意识想要抽走手,却叫谢持攥得更紧了。怎么挣扎也无济
于事,反倒更显得娇嗔造作。
她倒吸一口凉气,哀怨地合上眼。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
想抢座位可不兴欺负小孩儿啊!
谢予竞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从座椅上滑下来,站在原地叉着腰,认真发问:“但是哥哥最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是露露姐姐呢?”
在场的吃瓜群众无不石化。
当着谢持货真价实的老婆的面提这茬儿,不怕人家回去闹翻天?
其言所指的露露姐姐大名唤作乔清露。她是郝芝宜的亲外甥女,背靠着叱咤政商两界的京城乔家,已经故去的爷爷乔大山是国内航空发动机研究制造领域的先驱人物。
乔清露自打在小姨和谢思邑的婚礼上对谢持一见钟情,便总爱私底下缠着他,甚至还专门追到法国学导演。
至于二人在国外有过什么样的际遇,这些在京城干着急的亲戚们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在谢家是公开的秘密,大抵只有黎念不知。
——都觉得没必要再提。木已成舟,只能作罢。
郝芝宜连忙揪住跳跳的嘴角,把他拐到一旁,尴尬赔笑:“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别听他瞎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