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几乎秒回:【/难过】
小黄豆眼睛向下看,嘴巴撇成了半圆的弧形,委屈快要溢出屏幕。
谢持努力想象了一下黎念脸上出现这种神情的模样,迅速拨通语音电话:“喂?”
他留心静听片刻,听筒那头迟迟未有回应,于是耐着性子轻声问道:“不高兴了?”
“嗯。”
“我还在你们公司,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黎念沉思良久,旋即惊叫一声,“啊??你怎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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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念走出电梯的一瞬间,恨铁不成钢的懊恼将她淹没。
她好迟钝!
晋姝意绘声绘色描述的那个极品浓颜禁欲系大帅哥似乎确有其人,就明晃晃站在她眼前。
谢持不知道上哪儿搞了一件体制内经典条纹短袖衬衫。版型中庸古板,换旁人来穿只会显得无聊至极,但落到他的身上却有种别致的……蛊惑。
毕竟他臂围和胸围都远超常人水平,难免紧绷。
或许是察觉到了黎念审视的目光,谢持有些不自在地抱住手臂试图遮掩什么,还低头故意咳嗽了两声。
“先上车。”他有意冷着脸,指了指车道尽头方向。
颊上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汽车解锁后,黎念没跟谢持客气,轻车熟路钻进了后排。她打开方才从茶水间顺手拿走的矿泉水,一口气饮掉小半瓶,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半晌才瓮声瓮气道:“我停飞了。”
谢持注视着空荡荡的副驾驶,若有所思:“嗯,我知道。”
然后又陷入无言沉默。
黎念静静靠在车窗,透明水瓶歪歪斜斜倒在座椅上。视线范围内的谢持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得难以捉摸。
不知道从哪里讲起。疑问却积攒如山。
他这么多年都在忙些什么,为何从来不和她多联系,现在怎么变成了民航局的人,她提的离婚考虑得如何了……
“接下来打算去哪里?”谢持打破僵局。
黎念想了想:“雍和宫吧。”
谢持在导航上输入地址,从廊坊到北二环,将近60公里的路程。不过在京城倒也正常,他以前在沙河读本科,回到顺义的家也跟取经一样。
他轻踩油门,扶着方向盘从地下停车场驶出。
“那里求事业很灵,”他目视前方,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天,“但他们都说上午十点之前去更好。”
黎念仔细一想,是有这种说法,但于她而言似乎没什么影响。
以前每年大年初一她都会被黄丽娟和黎志明带去宝光寺敬香。有次去晚了,善男信女们呈蛇形队列,从大雄宝殿一直蜿蜒到寺庙门口。
轮到她家的时候已经是晌午。
香烛承载的愿望一个铜鼎根本插不下,只能靠扔的方式,垒成了高高的小山。她把香掷到顶端正中央高高矗立起来,竟然幸运了一整年。
黎念忿忿道:“我想许的愿望一天都耽误不了。”
谢持试探问道:“远离某些人?”
黎念不假思索:“是的,一看到他就浑身难受。今天突然来到我们公司,以后说不定还得经常见面。”
谢持:“……”
第15章
赫拉贪欲、经幡、绿松石
进入二环以后,周围建筑变得低矮陈旧,扑面而来的是历史的厚重味道。明清时期的胡同到今天也能被完好保存下来。
黎念平时活动范围大多在南边的郊区,鲜少有机会进城,见了这些文物兴奋得惊呼连连。
于是谢持稍微放慢了车速,让她看得更真切一些。
连片的红墙撞入眼帘,上方亭台楼阁层层叠叠如山峦起伏,金黄琉璃瓦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耀到晃眼。
本来只是一时斗气,结果真让她来雍和宫了。
黎念以为谢持会停在路边让她直接下车,没想到他开到景区对面的一家四合院餐厅里,和她一同走下来。
这家餐厅在京城闻名遐迩,主营素食。
黎念朴素价值观认为内部停车场不应当是对一般游客开放的,于是好奇问他。
“这里的主厨是我朋友,之前他在LeCordonBleu进修的时候我们认识的。法国华人圈很小。”谢持想也没想就说道,然后戴上墨镜。
黎念被突如其来的外星语言砸得晕头转向:“卢什么?”
她曾经兴趣使然想学法语,因为网上买的教材快递丢件而中道崩殂,水平仅限于“你好”“我爱你”以及几句国际友好用语。
“噢……蓝带,”谢持无奈扶额,“是一家很有名的厨艺学院。”
黎念顿时想起来以前加过一个私房烘焙的微信,老板也自称是从蓝带进修回来的。不过是沪城的分校。
感觉这就像厨艺界的时尚单品。有的人履历货真价实,有的人纯属在蹭热度。
黎念有些不习惯和谢持并排走路,所以总会刻意慢下步子,任由自己被他不经意地落下一大截。
临近中午十二时,烈日悬在最高点。来往行人撑着遮阳伞摩肩接踵,游玩雅兴在汩汩流出的汗水里溶解蒸发流失。
无人在意灰瓦赭墙下她停驻脚步,除了被推挤着向前蓦然回头的他。
眼神交汇,遥遥隔着人海。
黎念觉得神奇。明明置身于人群之中,擦身而过的一切却自动虚化成了乏味平淡的斑驳黑影,只剩他眼瞳里流光溢彩依然清晰可见,熠熠生辉。
据说“佛渡正缘”,缘分浅薄的人不能一起去寺庙,否则会很快分开。
那对于他们而言呢?
得失有因,聚散随缘。
她如释重负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