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又不是你俩肚里的孙悟空,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释然摆摆手,晶莹润泽的指甲格外晃眼,“但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一点,不要再像花钱那么冲动了。感情又不像金钱。
“钱是身外之物,都说‘千金散尽还复来’,随便造作好像也没关系。但感情可是实打实的心头肉呢,割一刀便结一块疤。
“我们是普通人,不是普罗米修斯,没有那么厉害的自愈能力,疤痕太深会难看一辈子的……”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这种事情可不兴从旁煽风点火,迟早要引火烧身。
尤其是在谁都没有犯原则性错误的情况下,兴许把话说开就能有转圜的余地。
黎念闻言陷入了沉思。
时间久到她滴落在餐盘里的牛油竟也慢慢凝固起来。
陈鹏鹏托着下巴盯着她,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凭空多出来的一抹绿。
绿松石饰品不在他的审美范畴内,但似乎很衬黎念,给她不着调的明艳里调和了些许庄重色彩。
“宝儿,现在开始走佛系风了?”他揶揄道,试图缓和气氛。
黎念抬起手腕眄了一眼,把未启封的酒瓶盖子对准桌角使了个巧劲磕掉,闷闷不乐地为自己斟满一杯:“他买的,今天我们去了雍和宫。”
“诶——”陈鹏鹏笑得贼兮兮的,“一起去礼佛吗?好有feel哦。”
“你说玄学真的有那么灵吗?上午才去,下午他就答应跟我离婚。”
陈鹏鹏从不信神佛,眼皮懒懒一掀,一针见血:“你还是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把他惹生气了。你俩看起来都不像坦率的人。姐姐,要学会张嘴呐,张开你金贵的小嘴巴,把你的真实想法都告诉他,OK?”
黎念心不在焉“哦”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把他这番苦口婆心听进去。
脚边积攒下来的瓶瓶罐罐越来越多,店里的顾客翻台了好几轮,等到黎念结完账晃晃悠悠着飘回来时,她眼神已经无法聚焦。
陈鹏鹏拽着这摊烂泥上了计程车,把她的头拨到窗户那边去,对着司机满怀歉意一笑:“您好,去大兴机场海云基地。”
“不——”
一只爪子伸到了司机的座椅靠背上,紧紧揪着上面的布料不肯撒手。
“师傅……去……去阆园……我要回家……”
陈鹏鹏原地石化。
她老公随便借给她住的家,是放眼京南找不出地价比它更贵的,阆园?
第18章
赫拉惊惧、共枕、荒唐梦
到阆园的地下停车场后,黎念已经醉得不省人事。陈鹏鹏专程绕到左边替她打开车门,她昏沉沉一头栽进他怀里,全身重量都压了过去。
陈鹏鹏被撞得发出一声闷哼,条件反射想后撤远离,但良心驱使着他把醉鬼的手臂从颈后绕过,搭在自己另一侧的肩上。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等黎念醒来他再从她身上讹点打车费、服务费、干洗费和精神损失赔偿费就行。
“喂,”陈鹏鹏用闲出来的那只手不知轻重地拍了拍黎念的脸,“你家具体住哪栋楼?这里太大了,是不是得叫个观光电瓶送送?”
他第一次来阆园,虽然只是在停车场兜了半圈,却被这堪比车展的派头深深震慑住。
宾利京城车友会如果要团建,从这里开出去的车得占据半壁江山。至于为什么举这个例子,因为出租车师傅把他们丢下来的位置旁边堪堪停着一辆白色添越。
黎念被烦得睁开眼,鼓足劲勉强寻回一丝清醒神智。
她余光瞥见谢持的车,使劲揪住陈鹏鹏的西装衣领,贼兮兮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那个人回家了,嘘——我们回去得小声点——”
陈鹏鹏看看黎念,再看看面前的梦中情车,哐哐给了她轻飘飘的两拳,咬牙切齿默念要和她秋后算账。
“你丫到底住几栋几单元?别逼我把你老公摇下来亲自接你啊。”他凶神恶煞道。
黎念不一会儿的功夫又险些昏睡过去,听到他在耳边惊雷般咆哮,揉了揉沉重的眼皮,不满嘟囔道:“烦不烦啊陈鹏鹏……就这个电梯上三楼……”
“是,我烦,我不远万里送你回家,还要被嫌烦。”陈鹏鹏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却很诚实地朝着电梯间负重前进。
“嘿嘿……”黎念任由他拖行着,乐得笑出了声,“记得我说的,不要打扰到他,他超——凶的。”
说罢,还把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电梯门打开,陈鹏鹏扛着彻底昏迷的黎念艰辛挪到1003门前,抓住她的食指按向指纹锁,连鞋也顾不上换就直接把人随手抛在沙发上。
手法熟练得就像经常作案的……
黎念睡得很瓷实,他只
能想到这个不贴切的形容,似乎天塌了都不足以惊醒她。而他也没有力气再把黎念安放到卧室去,干脆从沙发椅里顺手抓来一块毛毯丢到她身上。
陈鹏鹏自觉出的汗把衣服黏在前胸后背上很不舒服,便摸索到卫生间去整理仪容,美美出来后又晃悠到中岛台给自己倒了一杯现成的温水喝。
完全没把自己当客人。
他缓过劲来后,终于想起来黎念提醒他的,老公在家。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属性,但毕竟夜黑风高的,他一个陌生男子大剌剌地杵在别人家里,多少还是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陈鹏鹏仰头把水饮尽,涮干净杯子放回原位打算开溜。
然后,撞见一抹颀长的身影,一双警觉的眼睛。男人审视的目光从制高点凌厉落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与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