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下周才期末考吗?现在不忙着复习,催我回来干什么?”
电话那头出现了一阵窸窣声,混在风中听得不大真切。
祁牧野坐在章
招秋对面,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得太刻意。
手机开着扬声器放在正中间,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无声闹得不可开交。
“你那边在干什么?旁边有人吗?”
“没……当然没有,嗐,我忙着准备期末考呢,还能有什么事……”
章
招秋打着哈哈,对着祁牧野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想你了嘛,反正这期末考考不考都是这个样,但是你不一样啊,天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林仰星的好话,好歹是把这茬糊弄过去。
“所以说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考完那天你能回来吗?”
中医馆就在不远处了,只要再拐个角就能看到。
林仰星沉吟一声,掐着日子算了一下,刚好和自己定好回南临巷的日子重叠。
“能回,你白天好好准备考试,晚上再聚。”
“好嘞!”
那头得了应允,互掐着匆匆挂了电话,多停留一秒就多一秒暴露的风险。
林仰星听着手机中嘟嘟的挂断音,无奈哂笑。
她猜到祁牧野也在边上,章
招秋心野,朋友也多,还没有放假之前估计想不到她,同时盼着自己回南临巷又能和章
招秋打成一片的,也就祁牧野了。
她将手机塞回衣服口袋中,转过了那个折角。
出乎她的意料,雷打不动全年无休的中医馆今日没开门。
深蓝色的卷帘门紧闭着,上面仅有的文字是卷帘门厂家的联系电话以及被随意塞上的小卡片,没有闭馆通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门。
林仰星站在门外探头探脑了好一会儿,手机上的预约消息显示的是今天没错,没有提前收到闭馆通知。
要不要问一下萧迟……
她站在原地天人交战了一会儿。
萧迟当初是说了不想再见没错,但打个电话问一下,应该不算见面,更何况她有正当理由,只是问一下医馆开不开门……
等她回过神,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嘟嘟声一声慢过一声,等到风吹过了这条巷子,梧桐声响消失,机械的电话音也沉了底。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林仰星挑眉。
电话也不乐意接?
她翻到了萧迟之前的社交账号。
【有正事找你,你们家医馆今天不开门吗?原本预约好了今天早上的号来着……】
她反复琢磨这条消息,删删改改,让语调尽量得体,终于发了出去。
“叮咚——”
不是回信,而是红色感叹号。
林仰星:……
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吧。
她看别人谈恋爱分手之后避嫌也没那么狠啊,更何况他们甚至都没谈上。
她无奈叹气,打算打电话给尤梅女士,向她询问中医馆的联系方式。
电话还没有拨出,从隔壁探出个女人的脑袋,她在隔壁开着一家小卖部,林仰星来医馆的时候偶尔会光顾,一来二去大家都眼熟。
不知为何,她见着林仰星的时候有些意外,指着隔壁的中医馆,道:“这家医馆这几天应该是不开门了,那老中医没通知你吗?”
林仰星摇头。
“也是,他们家之前也就萧迟那小伙子在打理杂事,这会儿他出了事,确实顾不上。”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啧啧摆手,“说起来这家人也是不容易。”
“怎么了?他们出什么事了?”
林仰星一开始只是以为萧迟外公的身体大概吃不消全年无休工作,适当休息几天无伤大雅,她大不了过几天再来,但是听说出事的是萧迟,不免一惊。
仔细想来,
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这个人了,自从那次在文印室门口错过,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只是当时大家都忙着高考,无暇顾及这些繁琐的事。
“前段时间,刚高考第一天吧,那小伙子下午被送进医院的,听说直接进了抢救室,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养了,老头子一直没出现,我估摸着还在医院呢,这段时间是开不了业了,说实话,以后也不一定,老中医年纪大了,膝下又没儿女……”
“啪嗒。”
有什么东西裂开,又有什么东西逐渐水落石出,渐渐清晰。
日益消瘦的身躯、缺席的篮球赛、卖掉的粉色小电驴、那场刻意的告白与道别……
好像毫无征兆,又好像处处是征兆。
林仰星恍惚转身,拦下了一辆疾驰而来的出租车。
街景不断后退,梧桐绿叶与老旧的居民楼一齐被抛在身后,逐渐模糊成一片。
女人的话还在耳边萦绕。
她说:“老中医的女儿就是这个病走的,骨肉瘤,遗传下来的没办法,当时孩子他妈治病花了不少钱,结果人也没救回来,儿子又确诊了,孩子他爹觉得这家就是个无底洞,直接拿着最后一笔钱跑了,老中医看不过去,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总不能不管,硬是拉扯到这么大。”
“小时候控制过一段时间,手术也做过药也吃过,一直挺好的,高一那会儿突然又复发了,医生都说悬得慌,硬是被他撑到高三,这事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孩子混是混了点,但能干,脑子也好,大家还以为能看着他上大学呢,哎。”
市医院距离这里不远,也就三条街的距离,刚好卡在出租车起步价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