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袋……没有纸袋。
林仰星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衫,一手轻柔地扶着祁牧野的后脑勺,用干净的一面捂住了他的口鼻。
若即若离的栀子香在两个人之间氤氲。
祁牧野跪在地上,全然没有了以往骄傲张扬的样子,他抓着林仰星的衣角,艰难地吐息。
“放松一点啊,怎么那么着急……”
——
医院急诊部。
祁牧野的状况已经好了不少,他平躺在简易病床上,口罩随着他的呼吸,鼓起、放下,
再鼓起。
林仰星坐在一边的小马扎上,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
这几天她看了太多人间世,刚从医院解脱出去,结果没过几个小时又着急忙慌地回来了。
荒谬得有些好笑。
她无奈拨了拨刘海,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人。
祁牧野没有看她,而是盯着锃亮的天花板,眼角沁着生理性泪水,眨眼之时,泪珠顺着脸部轮廓滚落,没入鬓角。
林仰星趴在床边,想着男生们怎么一个比一个脆弱,“怎么不看我。”
祁牧野:……
他依旧保持那个平躺安详的姿势,口罩一鼓一落,泪花一颗接着一颗。
“这个你就不要和萧迟比了,反正现在已经比不过了。”
她瘪了瘪嘴,抓着祁牧野的衣角,说话闷闷的。
“没和他比,纯属意外。”
“一说这个就肯理我了?”
祁牧野:“……没。”
“那你刚刚咬我是什么意思?”
病床上的人终于有了点动静,他偏过头,不去看林仰星。
“是在亲你啊,笨蛋。”
“喔,那你亲我是什么意思?”
祁牧野真的有些无语了,他都这样了,林仰星就是不肯放过他是吗?
今晚的一切都搞砸了,不仅如此,自己还莫名其妙被救护车拉了回来,明明他刚刚已经很努力在克制缓解了。
实在!丢人!
林仰星见祁牧野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抬眉轻笑了一下。
她坐在病床边上,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祁牧野不理她就不理,反正她有得是耐心。
果不其然,他还是没能沉住气,翻身回来的时候骤然对上林仰星笑吟吟的脸,好不容易积赞起来的勇气再一次像瘪了的气球,不知道飞到哪个犄角旮旯中去了。
“你——”
“嗯,我怎么了?”
祁牧野叹气,抬手十分凶地,抹了一把自己眼角的泪水。
“林仰星,如果我现在说我喜欢你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嗯?为什么?是因为在医院吗?”
“萧迟这件事你心情肯定不好,我现在说这件事好像趁人之危一样,像小人得志,糟糕透了!”
“唔……”
林仰星托着下巴,沉吟了一声,接着撑起身子,学着刚刚祁牧野的样子,在他嘴角处啄了一下。
她不大想再回忆几个小时之前的事,像是掩耳盗铃,只要听不见、不去想,那些事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大家一切皆好。
现在高考刚结束,他们的人生才正式开启,她没有来过医院,萧迟也保持之前的样子对自己不闻不问,清高得很,她收拾好一切行李,返回南临巷,久违和朋友们小聚一场,然后接受祁牧野略显拙劣的告白。
他们对示好的行为实在青涩,没有一丝技巧可言,只是学着自己从前看过的影视剧又或者是别人口中的听说,试探性地照葫芦画瓢。
爱人这件事比考试更难。
林仰星眨了眨眼,“那这样呢?”
祁牧野没想到林仰星会有这样的举动,就是平时再不着调的人,此刻也是登时愣在了原地。
“不是……不可以,不可以这样的……林仰星你好过分。”
“怎么了?”
“你真的很过分,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咬你。”
“不是!你现在好像老公死了然后终于肯给小三一个名分,你真的很坏!花心大萝卜!”
第98章
试探“那在北宁亲我的人是谁?坏事早……
萧迟的后事一切从简,没有繁琐礼节,再见不过是一捧灰,和他整个人一样落拓不羁,自在随心。
林仰星在离开北宁之前最后去探望了一次萧迟外公,这位老中医依旧端坐在诊桌之后,只是一夜白头,精神不复以往,搭在脉象上的三指干枯嶙峋,颓然之气尽显。
中医馆门口贴着旺铺出租的广告,手写的毛笔字,笔锋凌然劲道,墨痕尚且没有晾干,黑浊的墨迹温顺又枯折,花了一面临街彩窗。
听闻这位老中医早些年是乡野赤脚村医,家中长辈久疾缠身,自小就跟着老师傅采药诊脉,长辈去世后遇上战乱,他同结发妻子一同在乡野布药施针,待纷乱的年头终于熬了过去,他们有了自己的女儿,但好景不长,妻子体弱,生育后气血大亏,女儿还未足月便撒手人寰,医馆是老中医女儿确证遗传病那年开的,医疗费用不是一笔小数目,一生行善积德的老中医就连敛财都拉不下面子,后来女儿去世,医馆黯然,再然后,就是萧迟……
不同的药方一炉炖过一炉,他一生都在治病救人,却一生都在送别家人。
直到如今。
老中医睁着他那双浑浊的眸子,扫了一眼林仰星的面容,而后淡淡一笑,说比第一次来有了大长进,就是不可以再贪凉了。
听得林仰星鼻酸。
“医馆转让了,以后我还能再见到您吗?”
老中医乐呵呵地,自从萧迟走后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即使是从椅子上站起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得费不少劲,他给自己倒了一壶茶,说有缘自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