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麦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后沾的灰,然后将干净的那只手递给林仰星。
女孩子细腻光滑的皮肤在光下隐隐透着光,蓝紫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像野草一般健壮、生机勃勃。
“走吧,别人你可以没兴趣看,但是我的比赛你得在边上看着,真不吹牛,长那么大就没见过跑得比我还快的,赏脸来吗?”
她说着大话,也不害臊,大大方方地伸出大拇指在鼻尖擦了一把,神气得很。
林仰星看着,心中恍惚涌动过一丝奇异的力量,像骄阳,又像磅礴的海浪。
“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一趟!”
——
检录处并不是时刻都是忙碌的,女子两百米的初赛放在上午最后一项,黎麦是最后一批女子两百米运动员,检录场地已经空了大半,只有个别志愿者在做后续工作。
那边在确认运动员信息,林仰星坐在最外排,和她们隔着一小段距离。
站在她旁边的是夏西语,她是志愿者,等着最后一批运动员检录完毕之后上去收拾场地。
两个人目的不同,但凑到了一起。
林仰星想起来上次“耳洞事件”之后自己还没来得及和夏西语道上一声抱歉。
虽然夏西语被误会这事儿要较真起来,和林仰星没关系,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如果自己没有在窗台上给祁牧野换药,也没后续的一系列事情发生。
在人际关系方面她实在有些拧巴,也有些内耗。
风走过了一轮又一轮,跑道还有项目在比赛,身后的运动员正在进行车轮式的商业互吹。
场下客客气气,可真上了跑到,没有谁会服气,都卯着一股劲,要超过所有人。
林仰星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想好了措辞,她趁夏西语收拾完了附近的东西,终于得了空坐下的时候,道明了自己的意思。
“那个,上次那件事,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被误会了。”
她说话的时候还有一些小紧张,表达的意思也并没有完全到位,甚至因为太在意“抱歉”这个结果,而忘记喊出夏西语的名字。
夏西语没想到林仰星会主动和自己说话,她以为两个人顶多就打声招呼,毕竟开学那么久了没见林仰星和自己有什么交集。
她也是回想了好一段时间,才意识到林仰星口中的“上次那件事”是哪件事。
“嗐,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要不提起来我早就忘了,不用在意。”
她招了招手,十分洒脱。
林仰星不能完全确定她说的是客套话还是真早就忘了。
但人家不在意并不能代表自己可以完全不当回事,这是两码事。
夏西语见林仰星皱着个五官,眼睛耷拉着,指不定心里还在纠结呢,她心下觉得好玩,于是两手撑在身后,翘了个二郎腿。
“真的没事,这种事情我碰到的多了,你还是第一个主动过来向我说抱歉的,但是说白了我被冤枉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要说抱歉,也得是那个举报的人过来道歉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
她眨了眨眼,继续道:
“咱们俩都是受害者,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没有那个举报的人压根就不会有后面那一串的事情,哪有受害者之间互相纠结的呀。”
“之前我还碰到过更莫名其妙的,别人也是造我的谣,结果被造谣的人不知道脑子搭错了那根经,不仅不反驳,反而将脏水全往我身上泼。”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鄙夷,对那个事件的主人公嗤之以鼻。
林仰星坐在她的身边,听得很认真。
“你总是遇到这种事情吗?”
夏西语偏过头,倏然之间对上了林仰星的视线。
真挚、澄澈,像一只傻愣愣的小鹿。
她越发觉得有趣,于是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
“多啊,大多数都是没事找事的,无聊得打紧。”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说这话,林仰星会认为对方在装逼,像是想凸显并夸大自己的人生阅历一样,昂昂不动。
但是夏西语身上没有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浑然天成,只会让人感知到,她是真的经历过这些糟心的事,并且,不以为荣。
“其实编排我造谣我其实无所谓,让我觉得荒谬的是,这事一出来了,那些造谣的人总有一套说辞,把自己的行为说得如天降正义一般,他们说是因为喜欢我,见不得别人和我亲密,见不得我堕入歧途……”
“但是,究竟是谁要他们喜欢了,这种喜欢值几个钱,屁都不是,更何况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是处于一种莫名的占有欲,虽然这样说有些自吹自
擂,但确实,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稀缺的漂亮挂件,他们看我就像是觊觎别人家里的钱一样,谈何喜欢?只会让我觉得很冒犯。”
许是“祁牧野的小青梅”这个标签帮她挡住了绝大多数的桃花,林仰星的情感史就像一本空白的记事本,寥寥无几。
但是她见过身边其他人的情感经历。
站在局外,看得尤为清晰。
她见过不少人谈恋爱似乎并没有真正出于“喜欢”,又或者说他们理解的“喜欢”和林仰星认知中的存在偏差。
他们会将自己的另一半挂在裤腰带上,出门了就会拿出来溜溜,在一群所谓的“单身狗”面前当作一项成就一般炫耀。
甚至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揣上裤兜了。
就像她今天上午在观众席上听到的言论一般。
原来不仅仅她讨厌这种行为,比自己出众的夏西语也会感知到这种冒犯,又或者是,大多数人都在无形之中受到这种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