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千岫闭目感受着灵流涌动的气息,许久才缓缓睁眼:“贺长生与裴夜都是都是着阵法的一环,裴夜身上的阵眼更是障眼法,为的就是将所有人都引来,好启动这更为暴烈的法术。”
蒋流云皱起眉:“要运行双重阵法对修为何其严苛,更何况是如此环环相扣的阵中之阵,天下有这实力的不出五人……”
宁千岫若有所感地抬头:“所以他来了。”
一道绚丽红光闪过,面色苍白的青年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正在苦苦挣扎的修士。
站在底下的修士们自然不清楚青年的真实面目,看到他的面容眼睛顿时亮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喊着。
“盟主大人!”
“盟主大人可算来了!寒霜门狼子野心,修习邪术,妄图以整个修仙界为代价得道成仙,实在是不可饶恕!”
“救救我们吧!盟主大人!”
面带病容的青年侧了侧头,似是对那此起彼伏的哀求感到厌烦,只轻轻抬了抬手,血雾便接二连三地在人群之中爆开,化作点点灵光涌入他的身体之中。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连山风都静止一瞬。
“盟主大人……?”
前世零散记忆终于在此刻连成一线,回忆中的面容同眼前截然不同的人影重叠,宁千岫足尖一点便掠至青年近前。
“许久不见,郁涯。”
自方才阵法启动之始,宁千岫便发觉其并未掠夺自己的灵力。
隔着无数缺失的记忆,宁千岫却在冥冥之中明白了其中隐晦的深意。
他要将自己亲手打败,再让自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成为他的养料。
郁涯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眼中意味再明显不过,叫宁千岫忍不住冷笑出声。
这人竟当真觉得自己仁慈无比。
诸己剑出鞘直指对方,宁千岫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我死了的这些年,你倒是不遗余力地将我按在这飞升第一人的位置上,好蛊惑这些修士前赴后继地替你卖命。”
郁涯:“叩开仙门,才能让凡尘与天同寿,是你不敢同他们说,此间仙路已断。”
短短几句话的交锋,却在人群中掀起惊涛骇浪。
无数方法用尽却仍旧挣脱不了阵法的束缚,此刻听见这样的对话,更是如遭雷劈。
“这是何意?宁千岫是那天下第一?”
“仙路已断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穷极一生求仙问道,竟是一场幻梦?!”
“不可能!全然说不通!若真如宁千岫所言,那这些年来的飞升之人去了何处?也都是假的么?”
“这同盟主设此阵法又有何联系?”
“盟主当真要害我们性命么……”
宁千岫与郁涯悬在半空之上,诸己出鞘连斩朝郁涯体内涌去的灵流,暴烈的剑气竟是连阵法都不得不退让三分。
“而你呢?你敢告诉这些人你口中所谓的飞升究竟去了哪里?又被你做了什么?你同这混沌天道也无分别。”
“口口声声说着魏苍生着想,可到头来要吸干他们的灵力为自己所谓的仙道铺路!”
郁涯皱起眉心,千百年来无喜无悲的面容上终于露出几分厌烦的色彩,低头揉了揉眉心。
“是以从前我才如此讨厌你的所作所为。”
“我从未亏待你们,若你们不曾反抗,便能在幻梦之中度过一生,若与天同寿至始至终都只是一句戏言,梦里梦外又有何分别?”
他从未说过这么多话语,猛然咳嗽两声显得有些疲惫,禁锢着修士们的阵法陡然一松。
“谁若能抓住这些人,我便留其性命。”
第74章 “你们也听见了?”
话音刚落, 山谷内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暗潮涌动,却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自方才的变故来看,宁千岫口中所言非虚, 郁涯的野心亦昭然若揭。
成仙之事太过遥远,仅靠只言片语无法做出决断, 眼下保下修为与性命才是紧要之事。
不少修士的眼神开始往宁千岫身上打量。
瞧两人熟稔的姿态, 这天下第一转世到消息或许做不得假, 只是如今的天下第一,怕是担不起这个名号。
可若是算上宁千岫背后整个云隐宗……
“你这是何……啊!”
人群之中忽然响起一声突兀的惨叫, 众人纷纷寻声望去, 便见一云隐宗小弟子被长剑生生钉在地上,抽搐几下后, 眼中的光便渐渐散开。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想活命!我修了一百年才有这点修为, 我不要给别人!”
行凶的弟子手臂直颤, 慌乱之中已有些语无伦次, 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修士们的心上。
“盟主大人, 我替你杀了人了!放我走吧!求求您了!”
郁涯冷眼瞧着眼前之景,闻言轻描淡写地抬手一挥,那行凶的小弟子便被一道灵力推出了阵法之外。
如同石子投入湖面, 勉强维持平衡的局面在见血的那一刻, 终于乱了起来。
刚才还对云隐宗歌功颂德的修士们纷纷朝其拔剑相向, 性子烈的几位云隐宗弟子顿时张口骂道:“方才抢功劳的是你们, 现在喊打喊杀的亦是你们!怎么,这修仙界是靠谁脸皮更厚才能称雄么!”
这些墙头草们被这毫不掩饰的嘲讽骂得满脸通红, 只好提起剑来恼羞成怒地朝对方挥砍过去。
云非白手中拂尘一划, 一道无形的结界凭空升起,将那些妄图残杀云隐宗弟子的修士拦在三尺之外。
深陷阵法之中, 他却毫不慌张,反而笑吟吟地看着郁涯:“郁小友,坐这位置许久,于看人一道上仍旧长进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