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涯眉心一蹙,正欲开口,便被一道凶悍的剑光打断。
苍白的手自长袖伸出,单手接住了这骇人的剑影,五指一收便将剑光捏碎。
琥珀色的瞳孔锁住宁千岫,青年连声音都极为淡漠:“凭你如今修为,没有胜算。”
宁千岫诸己出鞘,直指对方:“话说得别太满,强行将此界轮回数次,你身体亏空怕是如今也补不回来吧?”
郁涯毫无波澜的眉目终于微微一动,神色中带上了些许棋逢对手的怀念:“那便来战。”
一道红光自郁涯体内亮起,他翻掌一握,一把轻盈华丽的窄剑便凭空出现,还未有动作,铺天盖地的威压便自山谷之中蔓延开来。
是同诸己剑截然不同的张扬。
郁涯身后同样浮现出剑灵的虚影,一眉目艳丽的女子执剑而立,自上而下俯视着孩童身形的诸己:“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蠢。”
自女子身影显现后,诸己神色难得沉下,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恨意:“斩夜!”
斩夜剑灵哼笑一声,郁涯握剑挥下,剑光却是直冲云非白所筑的屏障而去。
“眼下还没功夫同你耍把戏!”
宁千岫自然明白郁涯的目的,手腕一转便迎着剑光而上。
剑光扑面,宁千岫几乎能感受到几欲将一切利刃融化的灼热,他咬紧牙关,手中分毫不退。
身后忽然想起一道严肃又苍老的声音:“宁千岫,让开!”
未等反应,宁千岫便被一道气劲弹开,云非白飞身而起,拂尘一扫将剑光稳稳接下。
宁千岫骤然眯起眼睛。
云非白的修为高深,却终究稍逊郁涯一分,在阵法的耗损下,如何能将这八分力的剑意轻易接下。
“掌门,还望您三思后行。”
云非白却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事已至此,一届掌门又怎可躲在宁小友身后?”
内府之中的空虚叫被拦在屏障之外的修士越发焦急,此时已是有些失去理智,眼见云非白自投罗网,顿时调转矛头朝他攻去。
“只要抓了云非白!云隐宗之人不过是一盘散沙!”
“这……这可是盟主之下修为最高之人,我们如何能……?”
“怕什么!云非白此人清白了一辈子,若是敢对我们出手,便是身败名裂!蒋此事宣扬出去,亦是他云隐宗没理!”
一时间云非白竟是腹背受敌,被刀光剑影顷刻淹没。
屏障之内云隐宗弟子们焦急不已,身上酸软无比,却仍挥剑击在屏障之上,企图将其撕开一道口子去迎敌。
宁千岫纵身一跃站至云非白身后,剑灵与剑主此时心念相通,不必多言,诸己剑影交织化作一片剑网,将这些杂乱的攻击尽数拦下。
他虽修为傲人,可眼下要与他们作对的人竟是一时半会数不清,即便再有神力,亦是双拳难敌四手。
一击不成,斩夜剑锋陡转,绕过云非白便直冲宁千岫而去。
不过半柱香时间,郁涯身上环绕的灵气越发浓重,灵流自四面八方涌入他的身体,连天地都为之色变。
旋涡骤起,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滚滚惊雷自云层中闪现,连大地都在震动。
郁涯微微仰头看着此刻异状,掌心一握竟是叹息一声:“前五次从未有如此景象……天道当真对你另眼相待。”
宁千岫挡下一剑,闻言不由冷笑一声:“你口中的偏爱,便是给你当垫脚石?”
语调讽意浓重,可宁千岫此刻却不敢松懈。
郁涯此刻的修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过渡劫后期,怕是再过一盏茶时间,便要到渡劫大圆满。
眼下他们孤立无援,想要取其首级,怕是难如登天。
“云非白,这英雄可不能总让你当!当真我玄天门无人么!”
一声怒喝炸响,无休无止的攻击死是停顿一瞬,宁千岫隔着层叠烟尘极目望去,那模样刻薄的玄天门掌门此刻却是带着弟子,当仁不让地挡在云天门面前。
仔细看去,这群弟子之中,竟也有修士主动叛出自家贪生怕死的门派,同他们站在一起。
他们修为未必多高,可面对曾经的师兄与长老,眼神却从未如此锐利过。
玄天门长老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见风使舵的无能之辈,一张嘴便是刻薄堵人的冷笑:“当真鼠目寸光,你们以为替郁涯卖命后他能饶你们一命?若这些人不够铺就他的修仙路,你们同样要死。”
连宁千岫都感到惊讶,低头一看,却是瞧见不少熟悉的面容。
这其中有不少人是在哭魂崖中顺手救下的,却未曾想到如今会以这样的情形再遇。
“宁小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错了便是错了!”
“天下第一,我踏上仙路的愿望便是想追随你左右,如今也算实现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涌入宁千岫的耳朵,在凶狠无比的刀光剑影中,却无比清晰。
便是这样星星点点的灵光亮起,竟是让局势重新僵持下来。
他感受到云非白的视线,不由摇摇头笑道:“即便是上辈子,我怕是也没有这样的名望,当真是……”
他实在是形容不来此刻的感受,云非白却是接上话茬:“这便是你比你的师兄多的东西,否则我为何要将宝压在你身上?”
宁千岫偏头,余光却捉到到一点光芒,他神色顿时沉下,扫过云非白正逐渐变得透明的指尖,却不能再停留片刻。
离魂之症,为何云非白也会……!
只是眼下绝不能让郁涯知晓此事,宁千岫握紧剑柄,直视着对面陷入沉默的郁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