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萧骋反应,门砰一声关上了,他连薛知恩的毛都没看见。
不过那确实是她的声音。
还活着就行。
萧骋提起的一口气松了,让秘书将打包的饭菜放在门口,朝里面喊:“吃得我放外面了,我就先走了。”
他没提让薛知恩松口的事,他多少了解薛家人睚眦必报的秉性。
惹上薛家的就没几个能善终,齐宿只是暂时被押在派出所里罪名还没被钉死已经算不错了。
要是薛知恩真的故意为难,他靠自己怕是连捞人的办法都没时间想。
没一会儿,门外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薛知恩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刚才萧骋喊得那些话在她脑子里不停回转,她烦躁地紧了下眉。
怎么都送进去还不安生?
这时,近三天没吃没喝的肚子咕噜噜地叫。
她闭了闭眼。
好烦。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被不停抽动的胃烦得难受。
吱呀——
门开了,门外的吃食被一只手快速拿进来。
啪——
门又关了。
后面几天来敲602门的人不少,但一概连她的面都没见到,谁也没那个耐心天天守着她,渐渐也就没人来敲门了。
但饭还是有人送,怕没人送她真能把自己饿死。
好在饭她还是吃的。
只是,吃其实她也吃不了多少。
每次往嘴里送两口勉强维持住生命体征,便被她丢开了。
屋内很快就堆起了垃圾,这次她连开门往外放垃圾的力气都没了,窗帘再次全部被拉上,整间房子又冷又黑,活像鬼屋。
薛知恩头朝下栽倒在其内,她刚才又不知道被什么绊倒了,头发披散,颓靡地抱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啤酒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在无人窥见的漆暗里睁着空洞麻木的眼。
她睡不着了。
喝酒也睡不着。
好像自从第一天的噩梦后便开始恐惧睡眠,每次刚一闭眼意识模糊,那些爱啊,就像洪水猛兽一样侵袭过来,要活活绞死她。
可偏偏又死不了,反复受着折磨。
那样窒息恶心的痛苦,比双腿断裂得知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还令人恐惧……
失去细心照料的腿又开始疼了。
她一点点从地上爬起,额头被冷汗浸透,她托着完全脱力的下半身,在卧室的床头掏出那些止疼剂,面无表情地插入血管。
一支不够,就两支。
两支不够就三支。
三支还不够……
第103章 我本可以忍受,我本可以忍受……
针管内冰冷的液体迅速流入身体,极速冲刷血液,扩散全身,可效果甚微。
原本不用药还能勉强忍受的疼痛,在失去成瘾性的照拂,以疯狂的程度卷土重来。
简直就像附骨的蛆虫沾着她不放,一条一条,无数条在血肉里扭动成白花花的一团,争先恐后地啃食她的脏器、神经,一寸一寸钻孔吸髓。
痛得人只想死。
她颤着手又抓起一支,扎入手臂,无情绪地想:打死算了。
可她命硬,雪山上滚下来都没死,区区几根止痛剂更不会让她丧命。
第四针,薛知恩停下了。
药效上来,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发冷的后遗症,她汗涔涔地失力斜倚在床边,口鼻呼出的气都是凉的。
太冷了,她控制不住,像是学着谁缓缓抱紧自己细颤的身躯。
可她自己都是凉的,再怎么抱也暖不起来,就算紧到手指深陷胳膊上的皮肉,掐出青紫,抠出血痕,也没半分用处。
好冷好冷。
冷意麻痹了她的大脑,使意识有一刹那的模糊。
她好想,好想,抱住谁取取暖……
只是这念想刚冒头。
‘啪——’
倏地,薛知恩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她对自己极狠,这一巴掌毫不收力,颅骨嗡嗡轰鸣,口腔立刻有腥甜反上来。
她,也变贱了。
她咬着牙关想。
她尽量将自己蜷缩起来,像受伤的猫儿般安静地窝在床脚。
只是近些可见她身子在轻颤,手指攥进双臂里,似在极力隐忍,可闻,她那呼吸,比刚出生的幼猫还细还浅。
好像随时要断气了。
她本可以忍受的,她本可以忍受的,她本可以一直忍受黑暗、孤独、寒冷,与疼痛……
……
我本可以一直忍受。
你为什么要给我光?
……
你真可恶。
……
我讨厌你。
……
“薛知恩还是不愿意见我。”
萧骋头疼地扶着额:“你这下怕是真惹着这位大人物了。”
“是嘛,”这不出乎齐宿的意料,他只轻轻说,“你还不够执着。”
“我还要怎么执着?”萧骋服了,“天天去敲门还不够执着?”
齐宿笑而不语。
“别笑了!”萧骋正烦着呢,“她要是真追究起来,薛家律师天团明儿就能把你打包送进监狱,咱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名家,到时候你身败名裂,我去找我家老爷子也不好使!!”
他一想到明天头条会是:
【知名油画家的真面目:天才的末路】
【齐姓画家被指控猥亵,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惊!人人敬仰的慈善画家竟因猥亵邻居入狱,人面兽心!!】
齐宿的社交媒体也要改名。
齐宿(入狱版)
萧骋越想脑仁越痛:“齐宿,你马上要成为罪犯齐某了,我求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他在这儿抓耳挠腮,对面的齐某一点危机意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