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见段宁来,巴巴地出来道了一声宁女郎,还让人把账簿搬出来了。
“不然你以为世家大族只靠俸禄营生么。”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
当然段宁懂得徐徐图之的道理,只是向母亲讨了这面积最小,位置最差的一间。
“也不算给吧,”段宁歪着脑袋道,“只是我可以问账。”
“你看得懂账簿?”
“一开始看不懂,但是我识字,又碰巧有嘴。”
“这是什么符纹?”见段宁拿出自己图画了一上午的麻纸册,与掌柜搬出来的账簿一一比对,贾诩也有些好奇地凑上来,却发现麻纸上的书写虽然工整,但却都是他看不懂的样式。
“你可千万莫要问她这个,”这个段铭最有发言权,“上次我就问了一嘴,被她拉着解释了一个时辰。”
谁知贾诩旁观了片刻,便问道:“阿宁这写的,可是计数?”
段宁眼前一亮。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送上门。
不消一刻钟,贾诩就被段宁拉着,一起帮忙核账了。
段铭还不理解董事会设立审计委员会对职业经理人进行评估,他只是奇怪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好友相处一整天,最大的收获居然是自家的肆舍掌柜额头上越来越多的汗珠。
段宁和贾诩,在这一面账簿上算了快半个时辰,要不是身后几个健壮的仆役在门口守着,他感觉掌柜应该已经想逃跑了。
“这里对不上。”段宁开口,“这间肆舍后院不大,又不设酒坊,怎么这日能有如此大数量的昆仑觞出账?”像是宣判死刑一样,她的语气冷得令人背脊发凉。
掌柜在贾诩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过来的瞬间就跪了下来,匍匐在地道:“主家饶命!”
“是,是我见隔壁颜庄贩酒门庭如市,就被钱财迷了心窍……”
段宁皱眉道:“你没有说实话。”
她使了个眼色,让仆役们进后院,掌柜脸色一变要拦,被段铭眼疾手快死死按住。
“好啊,你还敢欺瞒我妹妹!”他将掌柜丢给一个仆役看着,连忙跟上妹妹和贾诩,进了铺子的后院。
段宁走在前头,贾诩在段铭身旁落后女孩一步,迟疑半晌道:“你家仆从还挺守规矩。”
段铭嗤笑一声:“阿诩不愧是讲究礼节的君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实不相瞒,这些仆从都是锦奴亲自调教的,不是因为我或者家中长辈的吩咐。”
贾诩略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毛:“阿宁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雷霆手段。”
他们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过段宁对于兄长习惯性炫妹已经麻木了,她在院中转了一圈,然后在一处颜色看起来有些深的土地上蹲了下来。
段宁用手指在湿润的泥土上沾了一点,伸出舌头舔了下。
“哎!哎!哎!”段铭皱着眉头快步走过来,“这丫头怎的还听不得夸呢,都几岁了!”
“呸呸呸。”段宁吐了吐,仰头看向段铭,“咸的。”
贾诩首先反应过来:“他还贩盐?”
段铭双手抱肩:“原来如此,难怪他那么紧张。”
段宁拧起的眉头却没有舒展。
不对,就她了解,现在民间是可以贩盐的,官方只是征税,掌柜完全没有必要刻意隐瞒。
他怕成那样,是在怕什么?
“现如今,贩卖什么,会判得比较重?”
第14章
获得地盘
对于战乱纷扰的凉州来说,走私铁器是绝对禁止的。
汉军与异族作战,谁拥有先进的武器,谁就能拥有战争的主动权。
而汉朝先进的炼钢技术,决定了面对异族时,主动权能把握在汉军将士手中。
自汉武帝时期桑弘羊推行盐铁官营后,几百年时间里,盐铁管制虽有松懈,但是在律法上,有两条规定依然是不能触犯的底线。
一个是冶铁技术不能传播异族。
另一个是私营采铁冶炼也需要铁官许可,不是谁都可以进行开采的。
为了验证猜测,段宁又让管家将几年内的账簿全部搬出来,同时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是挑明了发现掌柜私自贩盐一事。
掌柜叩头表示明日就去官府补缴税金。
明明得了主家宽恕,掌柜的表情却一点没有松懈,而是紧张地盯着段宁和贾诩一本又一本地核查账簿。
果然,段宁发现,不只是今年,整整三年时间里,每隔一段时间,在姑臧城马市开放的日子,就会有异常大宗的酒水进账出账。
姑臧作为武威郡首县、凉州前治所所在,城内的马市,除了聚集大量中原来此买马的商贩,便数羌人和匈奴人最多,他们一方面贩马,一方面也会换取其他生活物资。
这些交易证据最后被段宁扣留下来,带回了段府。
“锦奴为何不直接质问那掌柜。”段铭不解,“既然是段家下人,还想仰仗段氏生息,就要对主家有所敬畏才是。”
贾诩道:“可是因为我们没有铁证?”
段宁摇头:“不仅仅是如此。”她踩上石阶,转身看向还是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兄长和贾诩,又后退上了一级。
“我们找出他私贩铁器的证据,然后呢?”
“给这贼人扭送官府!”段铭撸起袖子,恶狠狠道。
贾诩皱起眉头,若有所思:“似是不妥,万一掌柜口无遮拦,连累段兄一家怎么办?”
段铭瞪着眼睛:“他敢!怕他做什么?有本事官府就拿了我去审!清者自清!”
段宁拍拍兄长的肩:“你什么时候可以长大一些?”
“嘿,你!”段铭反手一个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