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越嗯的应了一声。
忽而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
“切,你又不会打游戏!”金禧收回手,骂他,“大猪蹄子!”
林祈越无语地笑着,又听见背上的人吸了吸鼻子,“等我到家,我妈会不会把我乱棍打死啊……不行,我不回家了,你送我到车站,我去上海吧。”说着她挣扎着要跳下来。
“不会的,赵阿姨才舍不得打你,姑姑就更不用说了。”林祈越双手牢牢稳住她,又开始走。
“我不信,你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金禧越说声音越低沉,最后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金禧是在自己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醒来的,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以为还早,此刻因宿醉头疼欲裂,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
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姑姑金兰应该在厨房忙活着,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油烟味飘过来,慢慢唤醒了她。
金禧坐起来,穿好衣服,扶着床沿起身,缓缓走到门前,耳朵贴着门听动静。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和新娘大伯拼酒那阵,她摸了摸脸蛋,又拉开领子看了看身上,好像没有乌青。
或许是姑姑拉住了赵丽红,没有动手,只动嘴了,也不知道她骂得解不解气……
金禧打了腹稿下楼作深刻检讨,但心里直打鼓。
下到一楼楼梯口,姑姑金兰刚好端着早饭出来,对上视线,金禧犹如惊弓之鸟,愣靠着墙边。
金兰看她一眼,神色如常,把粥往八仙桌上一放,“快点,胃不难受吗?”
金禧小步挪动着,发现赵丽红已经在桌前,太阳穴剧烈一跳。
家里惯例四菜一汤,小时候家里揭不开锅,赵丽红和金兰都没在吃上面亏待过她和金歌。清蒸鱼,炒山药,臭苋汁蒸南瓜,肉末毛豆,就是汤换成了白粥,外加一碟糖醋腌萝卜。今天的菜清淡些,许是姑姑照顾她宿醉的肠胃。
在金兰的催促下,金禧蹑手蹑脚坐下,低着头不敢抬,眼角余光中,赵丽红拿起了筷子,金禧吓得身后往后一仰。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筷头并没有落到她身上。
赵丽红的脸色显难看,觑了她一眼,“一惊一乍的,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金禧快言快语地小声嘟囔:“怎么没打过?小时候打的还少吗......”
“死丫头,都记本上呢!”赵丽红才不肯担下打女儿的恶名,虽然昨晚她是有动手的冲动,但一想到她一个人苦苦坚持了这么久,心里还是不落忍。
赵丽红瞪了她一记,“那是因为你小时候太皮了,整天跟着张峰出去野,都没个女孩样!”
金禧理亏,自然不吭声。
金禧的幼年时期和少女时代,是滚在泥里,淌在河里的。赵丽红刚带着金禧从婆家搬出来,就怕哪天下班路上看见村口小河上飘着是金禧。后来传闻邻村有女孩被拐,又担心她出事,索性就把她锁家里,里里外外上了三道锁。谁成想,金禧居然能跳窗跑出来。
不过,也多亏她这一跳,在观潮台上遇到了正准备跳江的姑姑金兰。金兰当时去意已决,交代了几句后事。金禧那会儿沉迷《情深深雨濛濛》,猜到姑姑要像依萍那样跳下去。她人小鬼大,装肚子疼满地打滚,生生把金兰骗到了卫生所。赵丽红看出金禧在装病,气得抬手就要揍下去,金禧抱头乱窜,却看到姑姑也下意识缩在角落抱头。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新伤叠着旧伤,她才知道姑姑一直被家暴。赵丽红一下愣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搂住两人抱头痛哭。
“女孩总归是皮点好,机灵。对了,我昨天去村口给小禧算了一卦,瞎子先生说我们小禧有福,这辈子不愁吃穿,还能嫁个好老公。不像我似的,福薄命浅。”金兰半生坎坷,总把自己命不好挂嘴边,离婚后就一直虔诚礼佛。别的不说,精神层面效果显著。
赵丽红听到这冷哼一声:“信这些还不如信自己,她能给你饭吃吗?她能……”
“呸呸呸!神明在上!”金兰回瞪了一记,赶紧放筷子给菩萨上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南无观世音菩萨,我大嫂是无心的,千万别怪罪她……”
金禧向来不掺和姑嫂俩的口舌之争,盛了碗粥,喝了一口,胃里顿觉暖暖的。
赵丽红偏身看她:“……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金禧明白这事过不去,便放下筷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洁明了一说,中间省去了陈通方许多恶心人的操作,也坦白和周任远婚事告吹,已无任何复合的可能了。
说完,她极有眼力见的低头认错。
“妈。”
“姑。”
“我错了。”
……
饭桌上静的可怕,金禧有些不安,手却被金兰温柔拉住,安抚性地摇着,“没受委屈吧。”
金禧眼睛一酸,摇了摇头。
赵丽红拍案而起,铿锵有力地问候了陈通方他祖宗十八代,“狗日的,敢动我女儿!那天把他堵了打一顿。”
“他不敢。”金禧还真有点怕赵丽红动手,虚张声势站起手猛地一挥,“我当时就给了他一巴掌!”
赵丽红了解她,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有能耐,怎么不敢跟家里说!”
金禧气势一下就没了,噗通坐下来,“先想想怎么在村里立足,不少人背地里看笑话呢!”
村子里娱乐活动少,农忙完闲着无聊就喜欢在村口聊八卦,谁家老头搭姘头,谁家子女离婚,谁家母狗生崽都能传个二里地。当初姑姑被赵丽红接到家里,还被村子里的八婆八公说闲话,王麻子背地里骂她克夫,见不得小姑子婚姻美满,就破坏人家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