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宜妃越觉着她的主意很妙,双手一合,发出清脆地声音,顾不上外头天已经黑了,连忙吩咐宫女,趁着宫中还没下钥,去内务府跑一趟,问问五阿哥府的修葺进度。
等听到宫女回复,五阿哥府还需要些日子才能修完,宜妃才遗憾地放弃了胤祺提前成亲的念头,转而盯着五阿哥府邸的舆图,思量着要尽快催着内务府施工。
宜妃的计较,胤祺并不知晓,次日他在林府起身后,轻车熟路地梳洗干净,便换上衣裳,径直去了理藩院。
理藩院里,一早就等着的大臣们瞠目结舌,对这看似纨绔的五阿哥刮目相看。
胤祺还是懒洋洋地模样,每日里点了卯,便与来找他的蒙古王公们畅饮、骑马、射箭,很快便他们打成一片,理藩院的工作再也没有如此顺畅的时候。
顺理成章的,接待喀尔喀蒙古的事情,就这么落到了胤祺手中,随之而来的,便是脚不沾地的忙碌。
胤祺自入了理藩院,就没见过如此繁忙,一改之前点完卯便无所事事的样子。如今胤祺坐下后,来找他回禀事情的人源源不断。
喀尔喀蒙古与科尔沁等地不同,对着他们,饶是胤祺,也得仔细斟酌,小心对待。对于理藩院里回禀的每一件事,胤祺都仔细了又仔细,才做出决定,唯恐出了什么乱子,坏了康熙的大事。
胤祺如此谨慎,自是事出有因。
喀尔喀蒙古与漠南蒙古不同,漠南蒙古与大清自来交好,征战准噶尔的时候,漠南蒙古也出力不少。
然而位于漠北的喀尔喀却不同。
喀尔喀蒙古内部纷争不断,早在康熙刚登基的时候,土谢图汗部和扎萨克图汗部之间就闹出来大乱子,部落之间有些血海深仇,这些年来好容易缓和了一些然而准噶尔和鄂罗斯人又纷纷插手,煽动着部落内的矛盾。
喀尔喀蒙古被鄂罗斯和准噶尔夹着,日子举步维艰,渐渐动了归附大清的心思,早在康熙二十三年,康熙便派大臣去了喀尔喀蒙古,调停他们的矛盾。
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大清的调停下,土谢图汗部和扎萨克图汗部之间勉强维持了几年的和平,但是这种和平终究不能持久,扎萨克图汗部率先背弃盟约,投奔了噶尔丹,试图吞并土谢图汗部。
暴怒的土谢图汗部索性用计,取了扎萨克图汗部的台吉性命,同时也将噶尔丹的弟弟性命留了下来,噶尔丹弟弟的命,导致了了准噶尔与土谢图汗部之间不死不休的局面。
康熙二十七年,噶尔丹发兵攻打土谢图汗部,大破土谢图汗部,将他们追到到乌兰布通,这也是康熙二十九年,大清军队与准噶尔大战之处。
被追到穷途末路的土谢图汗部,在大清与准噶尔一战中见到大清展示的国力后,毅然决定归附大清。
这让康熙豪情满怀,兴致格外高昂。
喀尔喀蒙古的归附,对于大清而言,不亚于是开疆辟土的大事,若此事在胤祺手中出了岔子,康熙绝对不会念在父子之情的份上,轻饶过他。
胤祺提着颗心准备着多伦会盟的事项,就连黛玉都见得少了。
平常下了值,见着街上有什么新奇玩意儿,不拘贵重,只要有些意趣,胤祺便都买下来,溜达着到了林府,将那些有着野趣的玩意儿送给黛玉,两人在窗下对坐,烹上一壶好茶,轻声说着话儿,一道赏玩着,时不时的说几句白日里遇见的事情,也算是难得的清闲。
好在胤祺与黛玉的婚事已经定下,无需严格守着男女大防,在丫鬟婆子的视线下,这么见面也说得过去。
自从准备多伦会盟以来,胤祺就恨不得如同他那四哥一般,直接睡在理藩院里,只每日抽出空来,吩咐舞文去林府跑一趟,看看黛玉有没有什么遇到什么事情,是否需要他处理。
这却是胤祺思虑过多,黛玉在林家管着家事已经数年,林如海后宅的那几个小妾,不过是帮着打理起居,谁也不敢与黛玉别苗头。
至于外头的应酬,黛玉也不耐烦出去,借着要备嫁的名头,全部推辞了。
黛玉唯一一个没能推辞了的,就是贾政离开京城的宴会。
贾府到底是黛玉的母舅家,其他事情她不出面无妨,嫡亲舅舅的送别宴也不露面,多少显得不孝,尽管林家和黛玉都不愿意摊贾府这摊子浑水,但在孝道面前,黛玉还是不得不去。
贾府宴请的日子,是一个大晴天,自从入了夏之后,春日里的雨水再也不见了踪影,每日都是晴朗的天气,空中吹拂过来的风里,带来的都是干燥的热意。
黛玉出门的时间不算晚,但天已经大亮,黛玉坐在马车里,从熙熙攘攘的坊市间穿过,听着外头叫卖的喧嚣声,望着外头双手插在袖子里,匆匆走过的京中之人,黛玉试图想象着胤祺从林府出发,去上朝的情景,是否见到的也是如此景象,笑意慢慢盈满了黛玉的眼。
当然,若让胤祺知晓黛玉的猜测,他只会苦笑着连连否认,按着康熙的作息,每日天还没亮他就得在乾清宫里候着了,说句披星戴月也不为过,伴着他的,除了零星的灯笼,便只有那一两家卖麻酱烧饼摊贩。
但坐在马车中的黛玉,并不知晓这些事情,她想象着胤祺每日上朝的情景,马车渐渐到了贾家。
走到荣国府前头大街的时候,只见荣国公府牌匾下的大门大开着,然而屋子门口的马车却没几驾,甚至能称得上一句门前冷落鞍马稀。
“雪雁,”黛玉静静地观察片刻,扭头问道:“今儿个贾府请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