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笑着应道:“我便当是奶奶在夸我了,您快进去,老太太等着呢,她念叨了一上午,也不知道林姑.五福晋在那头府中过得如何。”
王熙凤点点头,使劲拍了拍脸,将在外头跑了一路的疲惫拍掉,她扬起笑脸,大步走向老太太的内室,人还未至,笑声先至:“听说老太太想我,我特特给老太太解闷来了。”
贾母一见着王熙凤,止不住笑出声来,忙令人给她看座:“都没点眼力见不成,没见着你们奶奶辛苦了一天,快搬个凳子让她坐下。”
话刚落,以鸳鸯为首的一干人一拥而上,将王熙凤按在椅子上,洗脸的、洗手的,将她围了个团团转。
王熙凤笑逐颜开:“还是老太太心疼我,今日我便沾了老太太的光,好生歇歇。”
说笑过后,王熙凤也知贾母最在意什么,匆匆将杯中茶饮了口,润了润嗓子,便摆起了阵仗,讲起了在五阿哥府的所见所闻。
王熙凤本就能言善道,贾府的夫人丫鬟们都喜欢听她说话,她为了哄贾母欢心,将去五阿哥府了的所见所闻说得是绘声绘色,栩栩如生。
什么五阿哥府的气派与排场,什么里头的规矩与讲究,更有林姑娘成了五福晋后那通身的气派,什么话到了王熙凤嘴里,都那么有意思。
不仅丫鬟们听得入了神,贾母也频频点头,她眼中含泪,语气却是欣慰:“我这么多子女,就敏儿最像我,听你说了这番话,想必玉儿得了敏儿的真传,我可以放心了。”
王熙凤只觉这话不吉,连忙笑着劝道:“老祖宗您可不能偏心,神仙一样的林姑娘您放心了,正好有功夫担忧担忧我们这烧糊的卷子。”
话音刚落,老太太屋子里哄堂大笑,鸳鸯手中拿着的茶盏都差点没捧住,只见到里头的水波一圈接着一圈。
“你们看看,我才说一句话,她就这么多话等着了,哪家的孙媳妇像她这样的。”贾母佯怒地嗔道。
丫鬟们自知王熙凤是贾母孙儿媳妇辈里的第一得意人,纷纷上去凑趣,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王熙凤捂脸叹道:“可见老天还是有眼的,若不是老太太您慈爱,我哪里敢如此放肆。”
贾母被王熙凤奉承地很是开心,她手指点着王熙凤,笑呵呵道:“你这泼猴,又将这事赖我身上了。”
王熙凤扬声笑道:“老祖宗,我这猴子再如何跑,可都跑不出您的手心,正好,今儿个有个大事找您参详一下。”
贾母早已不管家中事,只一心含饴弄孙,听了王熙凤言语,她眉头微微一皱,便要拒绝,却听见王熙凤飞快地将五阿哥府中的事情说完。
屋子里的丫鬟早在王熙凤要说正事时便有眼色的退下,此时屋子里只剩下鸳鸯在伺候着贾母。
贾母说是万事不管,安享太平,但她管家这么多年,对于家中的进项支出如何心里没数,这捉襟见肘的局面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也知晓王熙凤为了银子费了多少心。
贾母顿了顿,并未呵斥经商是如何不雅之事,左不过找个管事的,将铺子挂在他人名下罢了。京中这般操作的府邸,又何止一二。
但这事,到底好说不好听,贾母叹了口气,知晓王熙凤找她,是想得到她的支持,她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我老了,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没有精力管了。”
王熙凤的心里冰凉一片,她见着机会难得,来不及回府通气,大着胆子求了黛玉,若是贾府不同意,这真真是里外不是人。
随即只听见贾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家里辛苦你里里外外的操持,罢了,明儿个我将你大老爷喊过来,只要不耽误他享乐,我的话他还能听几句的。”
王熙凤只觉着骤然从冰窟到了火焰,心里暖洋洋的,阵阵热意涌上眼眶。值了,一切都值了,她的殚精竭虑,她的诸般筹谋,得了老太太这话,她的付出也是有人看见的。
如贾母所料,贾赦沉溺于女色之中醉生梦死,听了贾母说的,想让贾琏陪着五阿哥出门,都没听到目的为何,就忙不迭地同意,并找人好生对贾琏训了番话。
但这都是后话了。
等王熙凤从贾母屋里离开,回了她住得小院,就见着贾琏已经在等着了,他来回踱着步,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来,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急。
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闹之声,贾琏使劲忍住向外的脚步,让他别显得如此急迫,冲着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没好气地瞧了一眼,到底不敢太下贾琏面子,甩下帘子走了出去,殷勤地将王熙凤扶了进来。
“哟,这是谁呀,怎么到我这儿来了。”王熙凤一见着贾琏,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嘲讽。
贾琏也知前些日子是他做的不对,但被贾母逼着给王熙凤请罪,到底觉得脸皮上过不去,都令人收拾好了包袱,去外头书房住了两晚,想着等过些日子再搬回后院,然而贾琏又哪里是素得住的人,他刚去书房,当晚便勾搭上了下人媳妇,这两日正打得火热,心里头更不愿回来。
然而听说了王熙凤被五阿哥府中的侍卫护送回来一事,让贾琏迅速地向服软,什么美人小厮,都如过眼云烟,他赶紧吩咐人,将他行李收拾回了后院。
贾琏打理荣国府外头的事情也有些年头了,银钱不趁手的情况,他体会只有更深的,见着王熙凤走了一遭五阿哥府,便得了种种优待,他迫不及待地回来想要沾些好处。
被王熙凤连消带打地讽了一遭,贾琏也不恼,只谄笑着求饶:“奶奶说得是哪里的话,是我猪油蒙了心,委屈奶奶了,还请奶奶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