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院子里的鸡飞狗跳,雪雁自不知道,她将扇子亲手交到贾赦手中后,便是完成了差事,不顾贾母的留饭,回了五阿哥府。
黛玉听了雪雁的回话,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言,看在母亲的份上,该提醒的她已经提醒了,若还是不知悔改,那也是人各有命,不能勉强。
只不过,雪雁跑了这趟,瞧着神色却不对,难道贾府给了她委屈?
黛玉本就护短,更别说雪雁是陪着她从姑苏过来的丫鬟,即使是外祖母家,也不能随意欺负。她忙抓着雪雁问到:“今儿个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雁被黛玉追问,又红了脸颊,忸怩着向黛玉表露贾母想做媒,让她嫁个贾府旁支子弟一事。
说出去,也算是雪雁高攀了,贾府再没落,也是国公爷的后裔,雪雁这样的丫鬟出身,能嫁进去,外人听了谁不得说一句她家祖坟冒青烟。
“不许。”黛玉却断然否决:“贾府那些子弟,我去他家吃酒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本事没多少,派头却一个比一个足,不是良配,你嫁过去会受委屈,放心,你的事情我放在心上,必然给你挑个夫家。”
雪雁对黛玉最是信服,既然听她这么说,便将此事撂开,说起旁的事来。
这边黛玉主仆在谈心,那边,贾母与王熙凤也在谈话,雪雁径直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贾赦也深感丢脸,不许任何人将事情传出去,只剩贾母与王熙凤百思不得其解。
“玉儿行事最有分寸,她今儿特特派雪雁走一遭,必有缘故。”让王夫人领着三春姐妹回去后,贾母皱着眉,对王熙凤这般说道。
王熙凤细细地眉头都要拧成结,她使劲回想着不对劲之处,突然一拍手掌:“二爷令人给我传话,让我约束好家中下人,这两天家里乱糟糟的,我也没顾得上这话,想必是出了什么事了。”
“派人去你珍大哥那儿问。”贾母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很快,贾珍从东府亲自过来。
贾母从椅子上站起,心里头更加没底,不知发生了何事,还得让贾珍亲自跑一趟,竟然不能让小厮传话。
“老祖宗莫忧,这事并不大,不过其中涉及到赦大爷之事,让小厮们传话到底不庄重。”贾珍的话,让贾母将嗓子眼憋着的气吐了出来,却并没有将心放下。
等到贾珍将事情说完,贾母先是庆幸,这不是贾府闹出的事情,随即震怒,她握着拐杖的手青筋迸出,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怒声斥道:“家里是亏了他什么不成,做些这等下流事,国公爷在天有灵,都要被这不孝子孙再气死一遍。”
碍于孝道,即使贾珍是族长,他也无法指责贾赦,但他心里又如何不怨,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子,贾赦做出的事,同样的也让宁国府脸上无关。
因此听了贾母的怒骂,贾珍只觉着心里的一口恶气吐了出来,等过了半晌,见着贾母已经气得脸色发红,连忙上前,好言劝着。
等贾珍走了,王熙凤终于知晓了其中的前因后果,也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这公公,实在是太荒唐了。
好半天,王熙凤才勉强着说道:“老太太,我新得了个半人高的观音,听人说最是灵验,等明儿我去五阿哥府里,给福晋送过去。”
向黛玉表示,贾府领她的情。
贾母沉吟许久,终究还是点头应了。
第156章
翌日,天灰蒙蒙的,炭盆烧了一晚上,屋子里干得厉害,王熙凤只觉着喉咙发痒,轻轻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
睡在外头的平儿惊醒,连忙披上粉红对襟小袄,趿拉着绣鞋倒了杯茶,自从贾琏出门后,平儿便日日与王熙凤同睡,娘儿俩做个伴,王熙凤也多个照应。
“奶奶,我瞧外头天阴的厉害,说不得要下雪,您身子不方便,要不换个时间再去那头,想必福晋也不会怪罪。”平儿将茶水递给王熙凤,见她喝完,斟酌着劝道。
王熙凤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在家里享清福,但你看看,我们那太太,哪里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人,这么些年,亲戚间的往来应酬,都是王夫人出面的,但她才因为我们这房闹了个大没脸,又哪里愿意再沾手。”
“我不去,这烂摊子又让谁去收拾,”说着,王熙凤更加咬牙切齿:“家里那些人还觉着我攀上了贵人,得了天大的便宜,天地良心,这福气给她们他们要不要,更别提琏二爷还跟着五阿哥在外头,老爷不帮着筹谋就算了,还做些混账事,若因此事让五阿哥对我们家不喜,这才真是...”
“奶奶,”平儿神色慌张的连连摇手,贾赦可以做事荒唐,但王熙凤身为儿媳却不能抱怨。
王熙凤反应过来,自悔失言,她从床头的螺钿盒里摸出一个金灿灿的怀表,打开里头是个黄头发的西洋女人,她眯着眼睛,凑近看了看,又将怀表放了回去:“差不多到时辰了,躺着肚子也顶的难受。”
说着便掀被起身,平儿连忙伺候她穿衣洗漱。
等回禀了贾母,马车早已套好,王熙凤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坐着车子便去了五阿哥府。
黛玉早已经接到了帖子,在见着贾府贵重的礼单时,便对王熙凤的来意心知肚明,如今王熙凤上门,断没有不让人入内的道理,遂令人将王熙凤迎入她日常起居的暖阁。
大红色猩猩毡做成门帘,将屋外的冷气隔绝,屋子里暖融融的,王熙凤一进来,便将披着的大氅脱下,雪雁亲自将那大氅接过,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