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娘诶,”胤祺离家之后,雪雁将黛玉喊作姑娘愈发顺口,她倒了杯蜜水:“您怎地又咳起来了,可是昨儿个晚上受了风?”
“倒不是受风,我只觉着好像有些灰,呛得厉害。”黛玉蹙眉,咳得愈发厉害。
雪雁大惊,轻抚着黛玉的背,让她能舒服些,等终于止住了咳嗽,忙拿起铜叉子,在炭盆里翻动起来,没多久,她便脸上铁青:“姑娘,内务府越来越糊弄了,今年天暖和的晚,家里炭没断过,去年冬日备着的炭都烧完了,内务府才送了新炭过来,今日刚用上呢,这炭分明不是银霜炭,哪里是主子能用的,还不是得我们自己出钱填补,想必见着爷不在京中,在糊弄我们呢。”
黛玉冷笑着:“傻雪雁,这哪里是糊弄呢,这是见着你们爷撸了官职出京,在试探呢。”
内务府那些人最是势力,仗着是天子家仆,谁都敢欺负。
胤祉想拿捏内务府,却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让内务府更加猖狂,手伸的更长。他们可不念着胤祺帮他们解了围的大恩,只想着胤祺日后没了权利,不过是个闲散阿哥,如何奈何得了,五阿哥府里的东西,经了他们的手,地皮都得刮了一层去。
再加上胤祺出了京,五阿哥府里只有黛玉这个主子,这就更让人轻视了。
“他们若以为五阿哥不在京,我便能任人拿捏,那真是小看我了。”黛玉冷笑着:“你且看着,我要让他们跪着把东西吐出来。”
第157章 谋划(一更)
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也是宫中惯过的节日,虽说没有冬至、新年规模大,按着往年惯例,也有个小宴,宗亲福晋们入宫领宴,欢聚一堂。
如黛玉这般的阿哥福晋,更是得早早的入宫,向宜妃请过安后,再一道去宁寿宫,奉皇太后去大殿。
然而日头绰绰,黛玉却半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她懒洋洋地躺在褥子里,见着外头的光影慢慢地屋子里投下影子。
却是她在一大早便令人去宫中告了假。
听了五阿哥府里头人的告假,宜妃心里一紧,她是亲眼见过那和尚道士的神通,对那批命深信不疑。
眼见着胤祺刚刚离京,黛玉便病倒了,她对于远在外地的胤祺担忧起来,唯恐被黛玉牵连着也病了,外头不比家里,风餐露宿的,什么也没有,突发疾病真真是要命的一件事。
这一日的宫宴,宜妃一直心不在焉,她胡乱应付着其他妃子的试探,等散了宴,急急忙忙地吩咐她最倚重的赵嬷嬷去五阿哥府跑了一趟。
这动静,看在其他人眼里,只眼神乱飞,看样子五阿哥福晋身上是有好消息了,没见着宜妃一刻钟都坐不住。
宫中的流言,黛玉并不知晓,当然,就算她知晓,这些话儿也对她没甚影响。
莫说还没圆房,本就不可能有孕,即使圆房了,黛玉也发愁子嗣之事,刚成亲之时,胤祺便与黛玉推心置腹地谈过,他对于子嗣并无所谓,比起还不存在的子嗣,他更希望黛玉的身子康健。
宜妃虽然着急抱孙子,但她对黛玉美人灯一样的身子心里有数,谁生孩子不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她在宫中见过太多太多,分明是好好的人,产子之后病歪歪的,身子也虚了,气也弱了,更有人没熬过生产这关,留下孤零零的孩子,尽管锦衣玉食,到底也可怜。
宜妃只想让胤祺好好的,对于黛玉的肚子,反倒是没那么在意。
翊坤宫派出的嬷嬷,伴着宜妃在深宫中呆了数年,对于主子的心事,摸得透透的,她领了差事后,直接拿了宜妃的对牌,去了太医院,点了个最擅长妇人病症的太医,随着她去了五阿哥府。
雪雁刚掀开门帘,赵嬷嬷便被屋子里的药味冲了个正着,脚下凌乱地绊了下,才笑着向黛玉请安:“请福晋安,奴才奉娘娘的命,领着太医给您瞧瞧。”
黛玉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雪雁忙拿了个大引枕靠在她的背后,她柔柔地笑着:“谢额娘关心,我这是老毛病了,一到变天总得咳嗽几日,唯恐将病气带入宫中,这才告了假。”
这一年冬日格外冷,即使到了春日,依然寒潮阵阵,倒春寒没完没了,空气中湿漉漉的,连呼吸都潮的厉害,黛玉又咳嗽了起来。
“福晋,太医在外头等着,我让他进来给您诊脉。”赵嬷嬷关切地说道。
黛玉正靠着引枕,脸被枕头挡了一半,更显得苍白、娇小,这让赵嬷嬷说话的声音都柔和起来。
黛玉撑起身子,笑着说道:“正是该请太医进来了。”
说着,她便扬声吩咐雪雁,将见客的衣裳拿来。
赵嬷嬷连忙压住她的肩膀,忙不迭说道:“娘娘千叮咛万嘱咐,完不能让您劳累,太医院的这太医,与翊坤宫最是熟识,倒也不必讲究太多,依我说,您不必再换衣裳,这天寒地冻的,再受了寒气,反倒是我的罪过了。”
黛玉柔柔笑着,一双含情双目中水光潋滟,就连赵嬷嬷这般在深宫浮沉多年,已经铁石心肠之人,都不由地软了心神。
太医很快便入了屋子,床上的床帐放下,黛玉纤细白皙的手从帐中伸出。
太医在宫中浸淫多年,最是知道看病的规矩,他目不斜视,将手指搭在黛玉的手腕之上,仔细诊脉起来。
没多久,太医的眉头便皱成一团,就连脸上的褶子都皱巴巴的。
太医摸着胡须,斟酌着说道:“福晋这身子,却像是受了寒气,虽说已经入了春,但福晋胎中便若,屋子里还是得点些炭盆,让屋子里暖和起来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