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刃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不过,或许是太久没有遇到同行了,她也多说了几句。
跟在后面的铎鞘个子小,腿又短,眼巴巴地跟着,又插不上话。
眼镜小哥气质温和之中自有一番干练的气势,薄刃气质清淡,却是个热心肠。两个人走在一起,既有种同行之间的自然而然的默契,又有种邻家哥哥妹妹的清甜的温馨感。
铎鞘忽然觉得昨天的杨梅实在是吃得太多了,牙有点酸。
眼见三个人就要走到省人`民医院的门口了,铎鞘找机会插`进去,问道:“小哥哥,你是急诊科医生张怜青吗?”
“你怎么知道?”眼睛小哥惊讶极了,“你以前找我来看过病吗?不对,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你。”
“那还不简单嘛。”铎鞘翘起了她的小尾巴,不动声色地将薄刃给挤到了一边,“小哥哥你刚刚自己说是医生对不对?我们刚刚发生交通事故的那个地方,正好是个公交车站。而距离那里最近的医院,就是省人`民了。”
“看你手指上的茧,只有常拿手术刀的外科医院,才会在右手食指的指腹处积累出那样深厚的茧子啊。”
“这些你说的都对,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是急诊科医生呢?”张怜青好奇极了,“在其他地方看到过我的照片?”
“这是靠猜的。”铎鞘笑眯眯道,“急诊科医生嘛,既需要有医生的认真亲和,同时也要有能镇住场子的江湖之气。不然的话,如何能摆平一群哭爹喊娘,个个都以为自己得不到救治马上就要挂掉的患者呢?”
“又如如何能真正分清楚病情的轻重缓急,让每一个人都得到救治呢?”铎鞘伸出了手,笑道,“而薄韧说到她想当个法医的时候,你的申请可不仅仅是单纯的惊讶,似乎还有惋惜、遗憾、后悔种种,似乎对这行了解很深,甚至可以说有些渊源。”
“既是急诊科医生,还可能当过法医的朋友,那只有你这么一位了。”铎鞘伸出了手,笑眯眯道,“张医生,你好呀。”
第26章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张怜青面露惊讶之色,面前这两位小姑娘看着稚嫩年幼,却目光敏锐,思维成熟清晰,完全不输于成年人。
他心下多了几分看重,正色道:“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薄刃,旁边这个是铎鞘。我们是一中的学生,是想向您请教,关于三年前一中女生大礼堂自杀一案的相关细节。”薄刃回答道。
铎鞘一旁留神观察张怜青的表情:
在听到薄刃的这个问题之后,他面上的惊讶一闪而过,接着眉头紧皱下沉,瞪大了眼睛,抿紧了双唇。这些典型又短暂的表情,代表了一种人类基本的感情,那就是——
愤怒。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一个法医如此的愤怒,他又是否知道一些内幕呢?
当然,在一瞬息之后,他的面色恢复如常,还是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
“你们问这个做什么?”张怜青压低了了声音问。说话之间,他打开了医生办公室的大门。因为今天是休息日,办公室里空荡荡,只有他们三个人,说话比较方便。
“当年的事情,是否另有隐情?”薄刃不答,反而将问题给抛了回去。
张怜青的步子顿了顿,眉头一皱,像是想要发火。但是看着薄刃那双正直而清澈的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气,很是生硬道:“没有,你们的那位在大礼堂自杀的校友,的的确确是死于自杀。”
说着,他在面上挤出一丝笑意,竭力温和道:“小朋友,我不知道你们从什么渠道知道了以前的事情,还是说你们本身爱好侦探想当个法医什么的——这些我都管不着。”
“尤其是薄刃小朋友。”张怜青温柔却坚定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验尸可不是儿戏,不像是你刚刚揭穿那个碰瓷的骗子那么简单。你以后会前途无量,可现在毕竟还是个上学的未成年人,还是要以高考为重。”
薄刃咬了咬牙,穿越成小姑娘最不方便的一点,就是所有人都会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教育你,要以学习为重等等,真是烦不胜烦,不胜其扰。
铎鞘甚至不用看她的脸色,只要感受到她的低气压就知道薄刃大法医处在暴怒的边缘了。她有点惶恐地扯了扯薄刃的衣袖。
“你知道机械性窒息的尸体要怎么验么?难道光靠验验尸表,连个他杀和自杀都验不出来,你还当什么法医,干什么医生,你干脆去当屠夫,杀杀猪,赚点钱养家糊口算了!”
张怜青惊怒交加,张了张口,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辩解,只是涨红了脸。对方明明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他却仿佛在面对一位法医界的前辈,一时之间竟然觉得羞愧异常,讷讷说不出话来。
铎鞘缩了缩脖子,收回了抓住薄刃袖口的爪子,默默地缩在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倒是说说怎么检验。”张怜青憋了半晌,憋得面上的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都要炸裂了,才无力辩解道。
“第一要判断死者的死因,脖子上套了根绳子,挂在梁上的,就一定是死于机械性窒息吗?有没有可能死于中毒、失血过多或者其他?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有查过心血的毒物检查,胃内容物的吗?如果这些都查不出,有检测过一些非常规的体液,比如说玻璃体液*?”薄刃挑了挑眉,她的眉眼凌厉,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气势。
“毒物倒是查了,不过查了心血的……没查出什么毒物反应,这是常规的检验方法。”张怜青像是在回答老师问题一般急忙说道,“至于徐念娣是否死于机械性窒息,我们有验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