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愣,屈起关节再次碰了几下,发现这暗格是空心的,于是她沿着内壁四处摸索,但没有在里面浑然一体的木板上找到机关。
书房里只燃着两盏烛灯,离书架都比较远,光传过来时已经昏暗了许多,看不太清晰了。
存玉从烛台上拔下一支蜡烛,抵在书架旁边照亮了狭小逼仄的暗格。
她细细观看一番,仍没有发现什么,便抽下来头上精铁做成的锋利簪子,顺着暗格边缘轻戳。
微小的戳弄声中,萧存玉听见了掩盖其下时不时响起的奇异声响。
簪子停在了暗格左上角,不停顿的敲击之下,“哗哗”的声音被定位在了书架上摆着苏绣扇子上。
那扇子无风自动,流苏缓缓飘动,存玉走去上手细摸,摸到了扇面背后被固定住的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
转动珍珠后,仿佛有一根细线牵着似的,暗格那里传来机关咬合的声音。
等到存玉再去看的时候,六寸余的暗格已扩大成了十寸。
里面凭空出现了一个普通的方形匣子,许是曹瑜不认为有人能破开他的双重机关,因此这匣子上连个锁也没挂。
存玉轻易地打开了它,却看清楚里面物体的一瞬间愣住了。
青绿色的锦缎上是块存玉再熟悉不过的玉,她拿起这块不到三两的印,看着上面熟悉的“萧相亲印”四个字思绪翻滚。
她没来得及想更多事情,就听到了远处传来曹子安拔高的声音:“爹,是你执迷不悟。”
存玉明白她是在给自己打信号,快速关好暗格,整理好扇子,又将蜡烛放回原地后,一闪身从门缝里出去了。
门口的丫鬟还昏迷着,存玉绕开她快步朝大门的方向走。
丫鬟没办法处理,曹瑜发现不对一定会检查暗格,她能不能成功跑出去只看曹子安能拖住他多少时间了。
形势很糟糕,曹瑜反应的太快了,快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存玉便远远地听见了从书房那边散开的喧嚣声。
沉静的夜被搅乱。
“进贼了,进贼了。”
“快去关府门,老爷说各处小门也都快封上。”
“各院管事的都去查人。”
灯笼和火把一齐亮起,存玉遥遥看着远处已经被重重守住的正门,转身回去。
她一面拔出腰间的信号烟,对着天空放出去,一面举手抽出发簪,散开自己的发髻飞快地挽了个半冠髻。
拖延时间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曹瑜不敢杀她。
信号烟在黑沉的夜色里炸开,惊住了府里的众人。
曹瑜黑着脸抬头看天,这是禁军的信号,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书房门口的地上,跪了一地的人,曹子安被两个婆子压住,垂着头一动不动。
烟花转瞬即逝,浓重的黑色再一次吞噬了这座宅邸,曹瑜步如流星般走来,扯起曹子安的衣领。
“你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曹子安被拽得膝盖不稳,重重向前摇了一下。
她身后的绣书神色大乱,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大小姐。”
曹瑜两眼赤红,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女儿,曹子安却在这种恐怖的氛围下笑了出来。
“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让你看清现实的人。”
廊下的火光和眼泪同时出现在她的眼里:“爹,你认了吧。”
曹瑜背光站着,他甩手打了曹子安一巴掌,面目狰狞:“孽女!”
烟花在空中绽开的一瞬,不止惊醒了这座满是血腥的宅邸,数里之外的一队士兵也同时抬起头看向绚丽的天空,卫将军按了下腰间的剑。
马背上,知云焦躁的面色稍稍缓解,她立刻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卫将军喝令士兵行军时,沈雁与知云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沈雁看着知云难看的脸色,安慰道:“她既然还有机会用烟,就证明情况没有太危急。”
知云将马骑得飞快,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强压下自己的担忧和害怕,知道现在绝不能乱。
一千余名禁军黑压压地走在临汾城内,手里的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萧存玉不知道禁军什么时候能来,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她神色微动,握紧手里的相印。
她径直从藏身的大树后出去。
第80章
夜深露重,清夜沉沉。
萧存玉方才匿在树影中时扯下腰间三寸见方的腰带勒在自己胸前,又披上一件随手顺来的宽大外袍。
夜晚的暗色正好中和了她身前的违和,为首的婆子惊疑不定,隔着三丈远扫视这个奇异装扮的人。
存玉视她的打量如无物,广袖曳地,翻手托出相印。
“长安萧存玉,求见曹节度使。”
白玉上流光溢彩,震住了一群人。节度使府里的下人,怎么会不知道权势的威力?
她们敢杀山匪掳掠来的平民女子,敢绑自家的大小姐。但并不敢张开手里的网兜网住当朝丞相,哪怕这个丞相孤身一人,毫无依仗。
萧存玉泰然自若,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一半。
婆子们在她眼前面面相觑,都不敢动手。
于是存玉踩着满地的碎光,一步一步走到书房前,站在了曹瑜的面前,看着被火把照亮的他的铁青的脸色。
存玉含笑抬手向他展示自己的相印,手指上银白的戒指闪出亮光。
“曹大人,别来无恙。”
曹瑜嘴里挤出几个字:“原来是你。”
存玉收回自己的相印,缓缓系在腰间。
“哪怕是一天之前,我都不会想到雁门关是你有意打开的。”
她叹一口气:“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