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养身体,别想那么多,自己做不了事,看着丫鬟玩,给你读话本,陪着聊聊天,打发过这几天就好了。”
赵云惜柔声安慰。
甘玉竹惨兮兮点头,她提起小儿子,又忍不住笑逐颜开:“孩子起名叫林均,均者,平也,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他现在长开了些。”她温柔道。
赵云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正在蜕胎皮的小孩,白白嫩嫩,确实跟先前不一样了。
“你和夫子生得都好,孩子定然也好看。”她笑眯眯道:“放一百个心。”
甘玉竹满意点头:“那日,我做梦怀里都抱着个丑孩子,现在好看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赵云惜轻笑。
“你呀,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旁的都不要紧。”
两人絮絮地说着话,该吃席时,甘玉竹不肯放他走,握住她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心里空空的,总是想哭。
赵云惜索性坐下,笑着道:“我不走,陪着你吃。”
甘玉竹这才高兴起来。
她羞涩一笑:“那你会不会委屈了?没事,羊毛作坊那边的钱,我再分你一成。”
赵云惜喜欢一言不合就砸钱的富婆。
“不必了,陪你,我心甘情愿。”
这是她心底认定的姐妹,自然愿意陪着。
甘玉竹顿时心花怒放,喜滋滋道:“给赵娘子单独置办一桌席面出来!”
赵云惜:“倒也不必。”
丫鬟抬了桌子过来,硬是给她俩弄了二十六个菜。她虽然没有入席,却吃得格外从容。
等下午时,听着外面的丝竹之声停了,就知道席面散了,她犹豫片刻,还是道:“我该走了。”
甘玉竹眼巴巴地看着她:“我心里拿你当亲姐妹,你是知道的。”
赵云惜看向小丫鬟:“去给白圭说一声,让他带着他爹家去。”
这才转过来看甘玉竹:“我陪你到下午如何?”
甘玉竹喜滋滋:“好!”
*
夕阳西下。
在甘玉竹依依不舍中,赵云惜这才回家来,刚一出林宅的门,就见不远处矗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她静默片刻,抬脚走过来。
“等一下午?”她心疼地看向白圭:“累不累?”
眼风扫过张文明,想想他下午的可怜样,她又问了句:“相公累吗?”
张文明顿时精神抖擞:“不累。”
白圭蔫哒哒地伸出胳膊要抱抱:“累。”
赵云惜俯身抱起白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怎么不回去等?”
白圭奶里奶气道:“怕娘亲一个人回来孤单。”
张文明捏捏他小手,轻哼:“抢我的话。”
三人踏着夕阳,慢慢家去。
“林老爷传出风声,说他明年要建私塾,会收一批学生,但是会考校功课,合格可入。”张文明神色纠结:“你说我要不要去?跟白圭同窗读书,些许丢人了。”
赵云惜望天,想想林夫子对他的评价,还真不一定收。她属于白圭入学的搭子娘,难道再收个搭子爹?
“可以私下里问问,你别宣扬出去。”她说。
张文明控诉地看着她:“对你相公没信心?”
赵云惜连忙哄他:“事无绝对,谁知他收不收秀才?你跟别人不一样。”
你被夫子犀利鄙夷过。
第47章
“我这几日跟白圭好生盘盘四书五经的基础知识,山长说,做文章时,不能一味地按着书本来,要跳出这个范围去答,旁人一句题氓之蚩蚩,抱布贸丝,破的就是贸字。”张文明回院子后,坐在院中,提着小炉烧茶喝。
这是去年冬日跟着娘子学的喝茶方法,一时有些改不掉了。
一壶清茶,一片青天,能洗涤蒙尘的心。
赵云惜拍拍小白圭,笑着打趣:“去教你爹读书去,免得他惊慌念叨。”以林夫子的判词,白圭教他爹,绰绰有余。
张文明嘴巴都要气歪。
哪有伢儿教老子读书的?气煞人也。
“喝茶,等我秋日下场,定然你定考个举人回来。”张文明给她倒了一盏茶。
赵云惜也坐在躺椅上,捧着茶盏看天边的流云,一旁的白圭正在追狗玩。福米故意逗他,在他快要摸到尾巴时,快速跑开,屁股都要扭飞了。
“你要参加乡试,那要受累了。”赵云惜对这很是期待,鼓励道:“这回就当体验一下,摸摸乡试的路子,下回有经验了就更好办。”
整体来说,张文明文采不错,人也聪慧,但乡试属实难,人精中的人精,才能考中。
白圭听见乡试二字,也不玩狗了,哒哒哒跑过来,好奇问:“为什么要参加科举啊?”
“往大了说,是为大明之崛起而读书,往小了说,读书明理。”
她在心里想,往偏处说,这是吊在骏马面前的苹果罢了,有言道,我花开后百花杀,以黄巢来说,杀进京都远比考进京都来得容易。在别人制定的严苛规矩下,把文字玩出花来,还要贴合朝政,那一般人真没辙。
多少历史名人,写出传世篇章,就是在科举上铩羽而归。
白圭听罢,若有所思。他趴在娘亲腿上,好奇地抬眸望。
“你读书早,学问深,但尽信书不如无书,比如三字经,教你什么香九龄和融四岁,孝与亲,什么都说了,唯独没说你该如何做自己。”赵云惜俯身抱起白圭,温柔道:“圣人圣训,是枷锁也是束缚,更是规矩,不可否认,这些能让天下稳定,便于管理,但是白圭,我希望你做自己,万事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