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过十年,二十年,当康熙步入暮年之时,看着自己年老力衰,而儿子却正当盛年的时候,他那无比深重的猜忌心和对权势的强大掌控欲就会显现出来,当他觉得皇帝的威严受到挑衅,自身皇权受到威胁的时候,到那时无论是儿子还是妻子,甚至是臣子,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舍弃。甚至他会用尽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击这些人。
自己这个皇后能让儿子身份更加贵重,继位更加名正言顺,而当他想要打击儿子的时候,自己这个皇后同样是最大的突破口,只要自己犯了错被冷落,甚至被贬黜的时候,所生子女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前世的康熙正是这么做的,在前朝捧杀儿子,在后宫冷落母妃,儿子们起起落落,妃嫔得宠失宠,每天都是同样的曲目在上演,所有人都是他掌中起舞的戏子。
她甚至无需推算都能想像到未来的场景,对康熙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尤其越是年长的康熙她越是熟悉,因为他会越来越接近记忆里那个肆意玩弄人心,乾纲独断的冷血帝王。宜敏闭了闭眼,睁开后眼神依然清澈明亮:“乌库妈妈莫要担忧这些小事了,皇上如今国事繁忙,朝廷上正议论着要**的大事,如何有心思去注意儿女情长呢?”
瓜尔佳氏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她看出了宜敏的些许不对劲:“敏儿,你与皇上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误会?这么多年下来皇上与你虽说不上推心置腹,但好歹也算体贴入微,为何额娘感觉你要把皇上往外推?。”知女莫若母,宜敏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是要避开与康熙的感情话题,这苗头可不对劲,她自然希望女儿能够守住心,不至于真情错付,但不表示她会赞成宜敏出现排斥皇帝的举动。
宜敏心中一惊,连忙垂下眼帘,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苦笑:“额娘,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把皇上往外推,我又不傻!只是……您也说了皇上对我体贴入微,恩宠有加,但越是如此我越是矛盾,有哪个女人面对这样的男人,能够十年如一日的无动于衷呢?我最害怕的正是如此啊,我怕自己守不住心,最后反倒落得惨淡收场。”
瓜尔佳氏闻言反倒松了口气:“你这孩子向来重情重义,皇上如此待你,也难怪你心中难以抉择。当年额娘确实教你要守住自己的心,如今额娘依然是这句话。但是守住自己的心不代表要去排斥对方,他对你好,你应该心存感激,照顾好皇帝的起居,安排好后宫事务,做一个贤内助回报对方,如此两不相欠。”
郭尔罗斯市伸手一拨瓜尔佳氏,没好气的道:“去去去,一边儿去,你懂个什么?少在这里对敏儿胡说八道。现在底下多少事情要安排呢?赶紧下去指挥其他人干活,少在这里添乱,老婆子有些私房话要跟敏儿说。”说完毫不客气的将瓜尔佳氏赶出了闺房。
瓜尔佳氏拿这位老祖宗没办法,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顺从的走了出去,反正该说的话,这些日子也说的够多了,不差这一时半刻。老祖宗手上拿捏着三瓜两枣的好东西,这会儿怕是趁机要给了敏儿吧,都是些压箱底的好东西,不拿也不知道未来便宜了谁?
宜敏含笑看着自家额娘的背影,转头再看郭尔罗斯意味深长的表情,不由得垮下脸来,两只手穿过他她的臂弯,拉着轻轻摇晃起来,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承欢膝下的小女孩,撒娇的道:“乌库妈妈您就别追根究底了嘛!敏儿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做的!”
郭尔罗斯一指头点在宜敏额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在乌库妈妈面前也装模作样起来,我吃的可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呢,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你糊弄糊弄你额娘也就罢了,想要糊弄老婆子我啊,功力还差了点。”说完叹了口气,拍了拍臂弯里的手,“看你这样,我也不用问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皇帝还也没能走进你心里,恐怕你心里还百般看不上人家吧?。”
宜敏微微愣了一下,苦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乌库妈妈的眼睛,我马佳宜敏虽然称不上什么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人物。但是以我的品貌,求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想来还是不难的。偏偏他是皇帝,理所当然享受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御,而我却有必须要进宫的理由,不得不陪着笑脸,躺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甚至每日里还要挖空心思讨好他,有事没事还得为他找些美人增添点新鲜感。长年累月下来,您觉得我会对这种男人有什么好感吗?若非膝下还有几个孩子在,我怕是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宜敏半真半假的对着郭尔罗斯氏大吐苦水,话里感情七分真,三分假,除了前世的事情不为人所知之外,其余的倒也是她的心里话。前世的马佳宜敏没有傲气的资格,今生却不同,有了仙境的支持,只要给她时间,她有底气过上随心所欲的日子,即使要嫁人,也没哪个男人能逃过她的手掌心。
偏偏前世的孩子是她最深的执念,为了重新得回他们,她不得不自缚双翼,将自己拘束在那紫禁城的四方天地之中,但是她骗不了自己,她心中终究是怨恨的,不甘的。也许只有当她得偿所愿,等所有的孩子都如愿归来,当康熙再也不能成为孩子们的威胁时,她才能真正逃离樊笼,重获自由吧?
郭尔罗斯氏仔细端详着曾孙女那美若天仙的容颜,也深深的叹了口气:“乌库妈妈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毕竟你从小就是个有志向,有主意的人。当年得知你想进宫的时候,乌库妈妈是极为吃惊的,看你平日里行事作风,并不是那等眷念荣华富贵的性子,偏偏你还尽心尽力地说服了盖山和图海,当真让我有些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