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间,他们接触后无一不为其品格和才学所钦佩的大人,面面不改色地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颗造型精致小巧的糖果,递给看不清具体面貌的灾民。
离镜接过糖,以一种快速却不显失礼的速度将糖往自己嘴里放。
入口之后,喉中一片甜意,将这股甜咽入腹中,顿时整个人都感觉暖洋洋一片,非要说,那就是从阴间来到了阳间,从极寒到达艳阳天,阳光是如此温暖,世界是如此美好。
离镜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再次活了过来。
“这位是新科状元郎,也是奉圣命前来主持承德郡灾情事宜的钦差大臣齐白齐大人,小兄弟,你若是有什么冤情苦楚,尽可向我家大人诉说言明,我家大人必会为你主持公道。”
离镜一听,猛地抬头。
青年脸上没什么笑意,一看就知道是个轻易近不得身的高冷人物,颜值倒是和离镜想象中持平了,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是齐白?”
她问道。
齐白制止了侍卫的呵斥,语气温和地回答:“嗯,我便是齐白。”
侍卫:……
夭寿哦,我家大人中邪了喂!面圣都没见大人有这么温和过喂!!!
他震惊到神情恍惚,很想以下犯上,摇着自家大人的肩膀,对他碎碎念大人您清醒一点!
但是,他不敢,他没那个胆子。
离镜眯了眯眼。
不对劲,这个齐白不对劲。
可哪里不对劲她却没想到,一动脑子就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天呐!那个脏兮兮蓬头垢面皮包骨头的灾民一头栽倒在自家大人怀中了,卧槽卧槽卧槽!打马游街那一日,京中无数女郎一见齐郎误终身,可就是无数女郎一见误终身的大人的怀中,竟然多了个灾民!
还是个十多岁的男孩子。
侍卫此时已经彻底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了。
“驾车,尽量平稳些,差腿脚利索之人,先一步抵达郡城, 安排好一应事务,将郡城中得力的大夫统统请来,听候命令。”
车帘放下,他家高冷无尘的大人,抱着那个脏兮兮的灾民进了马车,只传出一句带着急迫和担忧的话语。
侍卫:……
哎嘿,我家大人真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在世青天啊!
马车一路直行,径直朝着郡城而去。
关于朝廷派遣了钦差大臣前来处理灾情之事,承德郡众位官员早有听闻,无论他们心里如何想着将自己的罪责统统摘干净,在得知钦差大臣兼今年的新科状元已经抵达郡城的那一刻,富户官员,纷纷躬身等待着钦差大臣的接见。
他们浩浩荡荡地守在城门口,眼见着马车来了,正要上前,却见骑着高头大马,周身散发着悍勇之气的红衣侍卫们胯下的骏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谁也不想就那么喋血街头,是以,一个个匆忙让开身体,将身后的道路让了出来。
等到马车从他们眼前消失,尚未被剥夺官职的承德郡郡守周成被一群人围住:“郡守大人,这状元郎是何意?”
周成:“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都让开,烦着呢。”
周成显然是讨不到好的了,也没人怕他,见他还是和以前一般的豪横,顿时就有人冷笑了一声。
周成也听到了这声冷笑,要是往常,他肯定勃然大怒,如今嘛,没那个心情,烦着呢。
虽说他如今正受宠的元妃娘娘的娘家兄弟,这些年一直待在承德郡,不曾因为家姐受宠就前往京城去作威作福,而是在自己老家作威作福。
性质差不多,就是一个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一个则是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他是周家唯一的男丁,想来姐姐应该会尽力为自己周旋。
当初有人来报说是地里有蝗虫的时候,他也没想过会造成今天这般的场面啊。
牙疼,钻心的疼。
周成嘬着牙花子回了郡守府。
其余富户们则是依旧在奔走着打探消息,并聚集在了一处,大概是在商议如何将锅全部扔给周成一个人背着。
哪怕从最开始,是他们不愿意给佃户任何福利和好处,这才导致了灾情的进一步扩大的。
所有庄稼都受灾,他们却在趁机谋利,这才导致了饿殍遍地。
抵达的朝廷命官一行,没有住在郡守府,而是住在客栈里,那位据说生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新科状元,从住进客栈后就没有露过面。
这让承德郡因为家境殷实,从而没有受到灾情影响的贵女们纷纷大失所望。
状元郎没有露面,他带着的侍卫却强势入驻了郡守府,将郡守一家尽数发配大牢,哪怕周成提到了自己的姐姐,仍旧无济于事,该下狱的依旧得下。
离镜醒来的时候,天色正近黄昏,昏黄的日光照射在小院之中,青年正躬身伺弄着一盆花草,眉目低垂,整个人显得清俊无双。
颜值对得上,气息也让她感到亲近。
可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醒了。”
青年开口,嗓音醇厚低沉。
离镜唔了一声。
青年起身,命人送来了早就备好的清粥,没等离镜皱眉,青年就先一步开口:“里面放了肉末,是咸,并不寡淡。”
离镜:……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问道:“我们认识吗?”
“昨日才刚见过。”
“我是说,昨天之前,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怎么……”
“许是一见如故?”
青年边说,边动手吹凉手中的热粥,喂到离镜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