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放在办公室会被“借用”,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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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糖下班回到顶层,刘慧安的结果出来了。
I期子宫内膜癌。
发现得早,手术配合术后化疗,五年生存率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幸中的万幸。
手术定在三天后。
一屋人默契地松了口气。
晚餐照例是她和祁清淮在会客厅吃。
明明中午她还有劲捉弄他,一下午而已,她就蔫哒哒的,连她爱吃的菜也没动几口,光挑着饭。
祁清淮很少见这样的她,印象里,她似乎永远是鲜活、能闹腾,像她的姓氏一样,能驱逐一切寒夜,驱寒小天使,她自己给自己封的。
原因祁清淮多少知道点,姜糖的母亲,姜梨满就是死于宫颈癌,但更多的,就不太清楚。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这次碗先麻烦你,下次我收。”她客气得祁清淮不习惯,放下碗筷,蓬顺毛衣下两条笔直的腿倒腾倒腾,像只跳下窗台躲回窝的忧郁小猫,一会就消失在他视野。
之后到九点,她都窝在房间没出来。
一墙之隔的祁清淮今夜鲜少地效率低下,他手边那盒费列罗,下午严辞送来后再没动过。
有时候祁清淮觉得他们挺相似的,有过不愉快的过往,却也能独自消化。
意识到自己走神太久,祁清淮合起电脑,不自觉拿出抽屉那颗巧克力。
左右上下观察,他神色凛然地拆开巧克力金色的纸衣,如玉指节隔着纸衣,把巧克力拎到鼻尖闻闻,再谨慎咬了口。
可可、榛子还有威化外壳混合的口味意外奇妙。
不过这有违他晚餐后不再进食的原则,所以消灭完最后一口,他妥帖地将折叠成方形的纸衣藏进两层纸巾间,优雅丢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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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间没多久姜糖的心情其实就好了,她不允许自己长时间在低落的情绪里内耗。
看书看到正饿,祁清淮进房间给了她一盒巧克力,她欣喜接过,见他似乎打算洗澡,便巴巴跟着他打转,扯扯他衬衫边,故意拉着又柔又软的调,“老公,我晚餐没吃饱……”
祁清淮返回书房,高效率工作了四十分钟,接着被一通电话叫下楼,给姜糖拿夜宵。
姜糖吃夜宵时,他去冲澡,昨夜睡眠不好,今夜他打算早些歇息。
白天他让周姨多添置一床被子,祁清淮更加确信能睡个好觉。
两人一前一后躺上属于自己那一块位置。
身边的人呼吸平稳,姜糖吃得太饱怎么都睡不着,她偷偷摸出手机刷了会,却越刷越精神。
苦恼之际,瞄见地毯上浅浅铺着一层清白的月光。
她顺着往外看,大而圆的月亮像只发光的玉壁卧在黑褐色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一毫云的遮蔽,清晰得甚至可以看见月亮上的月海。
姜糖兴奋地踢开被子,膝行到另一边平躺的人那,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摇,“祁清淮,祁清淮,你快醒醒!”
女孩子像只夜晚异常亢奋的猫咪,俯趴在他枕边,目光热切,进入深睡眠的男人睡眼惺忪,低音炮含着哑问她,“怎么了?”
“快!起来!”姜糖两步跳下床穿好鞋子,嫌他磨蹭,踢踏到他那边,拽着他手腕把人拉到窗边,指着天上的月亮,激昂道,“你看,好漂亮的月亮!”
祁清淮:…………
第13章
睡好你自己的位置我想畀你埋啲睇下月……
初中必备文言文纲目里,有一篇出自苏轼,名叫:记承天寺夜游。
网络上有个搞笑版的解读,因为苏轼有个本事的弟弟苏辙,所以张怀民大冬天深夜被人拉出去看月亮,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祁清淮此刻深深共情张怀民,“姜冉冉。”
即便带上姓氏,这三个字念起来还是有种难言的私密,也许叠字天生自带缱绻,意识到这点,祁清淮通常直接说事,刻意不去叫她的名字。
而那时初醒,屋内光线暗,皎白的月光恰到好处地镀在她脸上,她一脸热情高涨,嘴角挂笑,琥珀色的眼瞳如一杯浓醇的威士忌摇晃着,将那夜的月亮盛到他面前。
祁清淮突然想起四年前的跨年夜,那是时隔多年后再次见到她。
原本约了见面,结果她单方面爽约,她母亲一通电话,说她在靛花公园,碍于人情,他不得不前往靛花公园,想着见过面就算交差。
跨年夜的人工湖外聚满了等待新年倒数的人,他不喜拥挤人群,凛眉找了一圈回到人工湖外围的高阶。
四周的路灯不知何时调暗,人工湖正中的跌水舞台,成了最耀眼夺目的存在,仿佛等待神圣的事情发生。
他隔着喧闹的空气,看到舞台上那张熟悉的脸。
“十、九……三、二、一!新年快乐!”
跟着激动人心的倒数,舞台灯光逐渐降低,正式迈入新年的那一秒,跌水舞台砰地一下击响。
一千六百度的铁水被打向空中,璀璨绚丽的火花瞬间点亮整个湖心。
伴随着澎湃振奋的欢呼声,跌水舞台上华彩漫天,遍地生金,场面震撼盛烈。
明明灭灭里,他看见那姑娘,边躲边笑,一击又一击,张扬肆意。
命运真神奇,那时分明隔着那么远,眼下却近得不过尺余,地点、距离、事与景通通都变了,唯独她的笑,无关动静,总会趁他不经意,又不讲道理地占据他的视线。
女孩子拽着手腕的细软触感突然变成了镣铐。
他脑子设防一松,很自然就念出她的名字。
其实他发音咬字挺重,但不显狠,底下压着一层辨不明细的异样,听着更像无可奈何,将人拉过来前姜糖没想那么多,就单纯想让他看看,两人站到窗边,她才后知后觉,窗开的位置,床上好像也能看到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