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三番接触,姜糖对这女孩子的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
未婚,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从小自卑缺爱,碰到个稍微对她好点的男人就轻易把自己交出去。
明知男的一家子不是什么好人,人家稍微对她好点,又好了伤疤忘了痛。
“好啊好啊,你们人多欺负人少!”受不了四周目光凌迟,自知理亏的老太太利索站起来,临走前还不忘朝那用头发遮住半边脸的女孩子放狠话,“有本事你再也别回来!我看等过几天出院,这些人还理不理你!可别眼巴巴回来求我们!”
“散了散了,都回自己床位做自己的事情,不要堵在走廊。”护士姑娘劝散人群。
老太太一走,那女孩子立即把床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床帘围出来的私人空间里,光线昏昧,像是一层天然的保护甲,人可以不用坚强。
女孩子手臂环住膝盖,脑袋埋进去,无声哭着。
“没事了没事了。”姜糖轻拍女孩子的后背。
结果女孩子突然抬起头,竖起一身的刺,和刚才判若两人,将眼前的人当成宣泄桶,“怎么会没事!像你们这种长得好看又读书多的人根本不会懂!是我不想要生得漂亮吗?但我能选吗?
你从来没被人当怪物一样看过,你根本不知道我多想这个天永远不会亮,那样就没人看见我的脸。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明明有钱就能救命,可那么多人却因为没钱治疗死掉。有钱人的绝症和我们不一样,不一样,我们有太多太多的绝症。”
女孩子情绪失控,指着自己脸上的红痣,“如果有钱,那我也可以去治疗,它能变浅变淡,甚至消失,我也能变得自信大方。如果我的爸爸妈妈有钱,他们也不会不要我……”
-
一直以来,姜糖都觉得自己天生乐观,但接受了过量负面情绪,她也会emo。
那晚,姜糖第一次有些抗拒留在医院过夜。
祁清淮来接她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
她还知道要面子,怕多个司机大叔看笑话,只准祁清淮亲自开车来。
关于她早上那句弱势群体,来之前祁清淮原本高低都要讨个说法,问她几个意思。
可他人从驾驶座出来,那姑娘直接就撞个满怀,把他风衣的领子立起来,脑袋一声不吭埋他怀里,整张脸藏得严严实实,活脱脱一只把脑袋埋进沙里的鸵鸟。
心情俨然低迷得很。
所有的话突然变得没那么重要。
祁清淮手心轻拢她后脑勺,也不着急问她今天怎么了,耐心陪她站了有一会,久久没见她有动作,才低头问,“奶茶呢,不是说留给我喝?”
“早扔了。”女孩子闷闷不乐的嗔怪声从身前发出,“本来就不够好喝,放到现在肯定难喝死了。”
第50章
想睡你今晚你用的东西买了吗
姜梨满从前在京市的住宅,外面是儿童乐园,里面有石头砌成的小型城堡,石头雕成的小动物,彩绘的石头蘑菇伞等等。
初识姜糖那年,她身高刚及最矮那柄蘑菇伞,好几回远远看见她,她都躲在蘑菇伞后,和同伴嬉闹追逐着。
时过境迁,这会她闷头躲他怀里,祁清淮有那么短刹突发奇思,也许自己于她而言和那蘑菇伞没有区别。
“那我是不是要夸你会心疼人?”
“当然。”姜糖大大方方要夸奖,虽然不奢望祁清淮会好好夸人,可嘴上能占的便宜她一点不少,她紧紧圈拢男人的窄腰,丧丧道,“我那个前夫小气得要死,结婚几年小手都不给摸,还是你好,没名没分都给抱。”
她这话说得,祁清淮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无奈,他刚准备让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怀里的人抬头望他,“我想成立个基金会,专门对口帮扶鲜红斑痣的治疗。”
祁清淮深了眼神。
那姑娘的脸高高昂着,表情正经认真,十足个好学的学生。
“我有钱。”她话分开两段说,话说尽了却又故意留了什么不说,单纯想让他懂。
祁清淮眼底的迷雾仅短瞬便清明,他压着笑,不显山不露水,“我有个合适的人选,你可以交给他来做。”
果不然,那姑娘一听,神情立即晴转阴天。
他早捉准她心思,多少人挤破脑袋就为给孩子弄到港区户口,享受各种优惠政策,而她一出生就是港户,明明可以走捷径,却偏要凭实力考上京大。
这样的人,怎么会只单纯要捷径?她要的是地图,上帝视觉清清楚楚俯瞰从开始到终点的每一条路的地图。
只有自己掌握每一个流程,心里有底,才不会被人糊弄。
工作上延续的习惯,任别人交代得再详细,实际情况唯有自己亲自去操作判断过才是最可信的。
姜糖以为祁清淮懂,所以她不说。她承认自己要求有点高,想要身心都契合的伴侣。
姜糖内心复杂,一面恼他也没那么懂自己,一面又忍不住为他找开脱的说辞。
可很快她就捕捉到祁清淮的微表情,后知后觉他在装糊涂。
姜糖前一秒down到底的心情马上腾空而起,惊喜放大,像一记记重锤叩在心鼓。就连下午被病人无端迁怒时受的委屈也一并扫空。
她一时间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男人的手摁在她腰上,轻扶高她的同时弯腰,两人的脸颊将碰未碰,以一个极微妙的距离擦过,“成立基金会的整套流程和最容易长蛀虫的地方,我都告诉你。”
男人的低音炮慵懒随性,含着恰到好处的哑,比春。药还叫人上头,“即便你全放手让别人帮你打理,也没人能骗得了你。我保证,每一笔钱都能用到该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