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摆了一圈的酒水零食,有男生在唱李宇春的歌,“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没有回忆怎么祭奠呢——”放肆尽情的声音响彻在头顶,剩余的人打游戏的打游戏,玩牌的玩牌。
喻书过来,给她拿了瓶饮料:“外公好些了吗?”
“嗯,”裴知悯笑了一下,“很快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喻书笑着说。
桌子上有果酒,裴知悯尝了一点,后面又和喻书玩游戏,她运气不好,连输两局。
裴知悯想出去缓缓,她去了趟洗手间,扑了一把脸,出来时,遇见一个转角的角落,站着熟悉的一双人影。
祁砚寒皱紧眉扶稳她,轻责道:“喝酒了?”
秦京宁大拇指掐住食指指腹,眼色朦胧:“一点点。”
祁砚寒脸色都严肃了起来,“谁让你喝的?”
秦京宁卸了力气,脑袋一下靠在他的胸前,声调软软的:“你啊。”
祁砚寒一只手控制住她的胳膊,一只手举起来作投降状,满脸无辜:“秦京宁,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喝酒了?”
回应他的是数秒的沉默。
祁砚寒正思考着怎么把这人弄回去,面前的人倏地出声喊:“祁砚寒。”
“嗯?”
秦京宁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我喜欢你,”秦京宁借着酒意诉说道,“很久了。”
祁砚寒眸光微闪,一时愣住了。
他说他不知道其实是有些勉强的,毕竟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她的小心思很好猜,只是她不说,他也就不会主动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没有必要。
裴知悯听到这句话,浑身猛地一僵,即使她先前就有所察觉,但听到女生亲口承认,她还是心颤了一下。
“你说,”秦京宁扯着他的衣服下摆,仰起头,耍起了无赖,“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祁砚寒把她扶正,正色道:“秦京宁,我不跟醉鬼谈事。”
秦京宁眼睛迷离,站都站不稳,根本没空回复他的话。
那头沉寂了下去,裴知悯慢慢转头,昏暗的角落,那一双人靠得很近,秦京宁踮起脚尖,缓缓凑近他的唇,祁砚寒定定地看着她,没有拒绝。
裴知悯霎时睁大了眼,心墙轰然倒塌,碎成一地。
在秦京宁即将吻上去的那一秒,她倏地转过了身,她也就没看见,男生利落侧过的脸。
其实他的身边不论是何语苒也好,秦京宁也罢,总归是没有她的。
裴知悯越想越难过,抬腿沿着相反的方向回了包厢,喻书一曲唱罢,心情正好,问她要不要唱歌,裴知悯心空得厉害,点了一首孙燕姿的《天黑黑》。
包厢里热烈不减,打游戏的打游戏,声响很大,裴知悯握着话筒,轻轻唱着——
“我的小时候,
吵闹任性的时侯,
我的外婆,
总会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后,
姥姥的歌安慰我。”
包厢里只开了两盏灯,她的眸光晶莹了许多。
“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她的眼睛本就清澈,现在蕴着泪,众人都以为是灯光照射的原因。
那天唱得差不多了时候,裴知悯就想回去了,喻书拉住她,说等会一起去吃饭。
“不去了,”裴知悯拿上包,“有点累。”
裴知悯走出包厢下楼,外面暮色四合,街上行人很多,她招手拦车,突然好想哭,她累了,想回去睡一觉。
电话这时响了。
裴知悯接起,一声“妈”还没喊出来,苏英就开口了。
“知悯,来医院吧。”
声音难过至极。
裴知悯霎时间明白过来了,她看着眼前热闹的街市,车水马龙的车流,一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
在这样一个安和宁静的夜晚,苏献培走得安详。
在他心跳停止的最后一秒钟,耳边还有裴知悯的呼唤。
裴知悯泪流不止,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医生说了,外公很快就能出院了啊。
第28章
祝你前程似锦
一周后,高考成绩出来,裴知悯正常发挥,分数很理想。
刚刚下了场小雨,风还是湿润的,吹来时带了些冷气。
裴知悯抱着手臂站在窗前,静静地眺望着远方岑寂的山和葱茏的树,紧绷许久的心,终于在看到分数时有了一些踏实和喜悦。
观赏半晌,裴知悯走出房间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客厅里摆着外公的遗像,她只是扫了一眼那照片,都觉得难过。
门上突然传来动静,许兰君处理完外公的葬礼回来了,裴知悯根本不会想到,一家子年轻人都乱了阵脚的事,最后竟然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太太出来主持的。
外婆眼里的落寞和疲惫尽显,只是看见她时,她还是微笑着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裴知悯想了想,说想吃饺子。
家里有面粉,但是没有做馅料的蔬菜肉类了。
外面已经放了晴,祖孙俩一起出门买菜,微湿的路面,裴知悯牵着外婆走得很慢。
远方是很浅很浅的粉色天空,像一滴红墨水滴入水中晕开了似的,浅淡的光线里,青春洋溢的学生还有谋生的人们各自奔忙,落下一地交织的行踪。
这个点市场上没有多少菜摊了,许兰君随便挑了一些应季的蔬菜和水果就往回走,斑马线对面是一个六十秒的红灯,祖孙俩停住脚步,等着绿灯亮起。
这条路前方的店铺有家米糕店,店里应该正在蒸桂花糕,热气腾腾的,香气都飘到这里来了,裴知悯顿住了脚,望了两眼过去,许兰君抬眼一瞧,就看见了她的小表情,老太太拎着两袋蔬菜,转身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