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分,校园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弦月当空,光辉清亮,裴知悯踩在月光里,听着《富士山下》慢慢往回走,从前她还听不懂粤语歌,后来有了阅历,沉淀了一些思考,越听越觉得有韵味。
回到宿舍,裴知悯放了东西进卫生间洗漱,那首歌最后在“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占有”戛然而止,退出音乐软件后,她手一滑,不小心点到了通话页面,最上面的那行通话记录,只有五秒。
犹豫半天,裴知悯还是把他的电话存进了联系人里,备注:祁砚寒。
短短的三个字,礼貌又疏离。
再早几年,在她还对他念念不忘时,她对这串数字的备注肯定会不同,小心思都倾注在上面,或许都能倒背如流。
关掉手机,裴知悯打开电脑看新课题,又是二十多页的文档,看完后,她眼皮都在打架,关了灯躺下,睡意四处蔓延,那张熟悉的脸慢慢浮现出来,她猛地睁开眼,就见了一面,为什么又想起他来了?
墨色深重的房间,月光铺成一片。
裴知悯拍了拍脸颊,把他从脑袋中赶走,再度闭上眼后,却始终都睡不着,辗转了好几次后,她干脆从床上下来,拿起平板画了张新稿子,不得不说,这方法还是管用,勾完线稿,她困得粘床就睡了。
这场雨下完,后面几天的天气渐渐转好。
裴知悯又忙着上课和写论文,忙点才好啊,忙起来后,她再没想过祁砚寒。
周五的晚上,线稿完成了铺色,裴知悯照旧发到了微博上,传完,她就去洗漱了。
隔日,天气晴好,阳光穿过云层,普照大地。
南城的街道依旧忙碌,早高峰,路上的车走得缓慢,鸣笛声接二连三响起。
方芷宜被吵的睡不着,歪着身体坐在副驾上,眼睛还半睁着就刷起了手机。
祁砚寒一眼就看出她昨晚熬夜了。
“还有精力玩?”他瞟了她一眼,轻嗤,“不补会儿觉?”
方芷宜给了他个白眼:“你不懂,我玩手机就是在醒瞌睡。”
那他确实不懂。
正是堵车的时段,车才走出十来二十米,就又停了。
“啊!”
方芷宜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
祁砚寒侧身躲远了一点,出声制止:“清静点。”
方芷宜嘿嘿地笑,独自欣赏着新鲜出炉的帅图。
见她冷静下来,祁砚寒问:“出什么事了?”
方芷宜把手机递到他眼前,欢欣道:“我喜欢的画师大大更新了!”
祁砚寒垂眼瞥了下照片,一秒钟都没有就收回了视线。
可即使这样,他也能看出那幅画用笔的流畅,线条潇洒至极。
“这可是远山老师新画的图,”方芷宜把图片放大缩小看了又看,嘴里喃喃道,“这也太好看了吧!”
祁砚寒看她一脸崇拜的模样,不以为意。
印象里方芷宜喜欢这个画师两三年了,时不时就会在他耳边念叨两句。
“就一张图而已,”祁砚寒轻道,“至于吗?”
“至于,”方芷宜瞪了他一眼,坐正身体道,“你不知道远山老师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她最开始是在杂志上画稿的,后来因为升学停画了两年,再回来就在微博分享画稿了,起初没什么人看,如今有五万粉丝,真的是因为技术过硬,她人也特别好,经常回复我们的评论。”
她讲完这一堆,祁砚寒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当听了个乐子。
“而且,”方芷宜说,“她很有故事。”
祁砚寒手肘撑在门框上,打发时间地问了句:“什么故事?”
方芷宜:“很多,但最惋惜的就是她暗恋未果的故事。”
祁砚寒不以为然地笑了,就这种营销手段,只能骗骗她这年纪的小姑娘。
“听听就好,别当真。”
“是真的,”方芷宜滑着手机给他找图片,“她还给她暗恋的那个男生画了图,可帅了。”
图还没找到,后车就鸣了一声喇叭,祁砚寒这才发现前车已经走远了,他抬起刹车,车子汇入车流。
方芷宜记不得那张图是什么时候画的了,找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一抬眼看她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索性不找了,继续玩手机。
走过堵车路段,后程不知道顺畅多少,十分钟没到,车辆就停到了机构门口。
祁砚寒出声:“到了。”
方芷宜看了眼窗外,背上包下车了。
遥远的天际,太阳已经升起,天上飘着自由的白云。
到了路口,祁砚寒往右打了半圈方向盘,朝市中心的方向驶去,后视镜里忽地闪过一张清丽的侧脸,他愣了一秒,再定睛去看时,哪有那个人。
祁砚寒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觉得是昨晚的酒还没醒。
裴知悯走进一楼办公室放了东西,和其他老师打了招呼,就去了班上,这家机构是喻书父亲的朋友开的,前些时间缺助教,喻书就问她愿不愿意来试试,裴知悯一问工资和时间,感觉挺合适的,就答应了。
机构有五层,各种画种都有,学生从八岁到十八岁不等,裴知悯带的班里面都是十岁以下的小朋友,她的工作很简单,就跟着主教老师一起,带领他们画一些简单的儿童画,再做点手工或是一些关于激发绘画兴趣的小游戏就好。
一天四节课,上完都下午四点了。
送完学生,裴知悯拿上帆布包下楼,网约车还在路上,她就在一楼的公共休息区坐着等,放了学,这里没多少人,她随便选了个位置,戴了一只耳机,眯着眼靠在椅背上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