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幽雅的小路上,祁砚寒一手摸烟盒,一手点开了手机,那时裴知悯正蹲在床边发愣呢,那通未接来电明晃晃地摆在手机屏幕中间,她自然看到了,却很纠结要不要拨回去,犹豫间,电话倏地响了,那串眼熟的数字跳了出来,裴知悯怔了下,坐在床边接听。
“繁华大街那里开了一家书咖,好像来了不少书,”祁砚寒吸了一口烟,徐步往外面走,缓声道,“你想不想去看看?想的话我等会去接你。”
裴知悯默了片刻,前些天苏英总在说去见那个相亲对象的事,为了躲开她的唠叨,她就提前回了栖梧,如今离南城几百公里,怎么去逛?
“我不在市区,”裴知悯说,“我在栖梧。”
祁砚寒脚步一顿,拿下唇边的烟:“怎么突然回那儿了?”
裴知悯:“今年在外婆家过年。”
祁砚寒低头吸了一口烟,沉默了几秒问道:“什么时候回去的?”
裴知悯掰着手指算了下:“前天还是大前天吧,也有可能是大前天的上一天,我有点记不清了。”
“都是读研的人了,”祁砚寒轻笑一声,“记性不好可怎么写论文。”
裴知悯绞着手指,赶紧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记不清日子,不是记不得读书的事,做学术的人记性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好吧。”
山里寂静,时而有鸟鸣声,她的声音清脆俏皮,像是悠长又跳跃的音符,听得人心醉。
祁砚寒咬着烟,低低笑了声:“是,您说的有道理。”
裴知悯听着他低沉含糊的声音,抿着嘴有点不会了。
太阳出来了,有几缕洒进屋子里,房间温馨明亮,她躺在被子上感受阳光,把手机放在了旁边,墙外忽然响起几声猛烈的犬吠,她好像听见他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干扰声太大,剩下的话她没能听清。
“你刚才说什么?”裴知悯说,“我没听见。”
电话那端没有回音。
他应该在走路,她听见有落叶的脆响声,还有两声鸟叫,安静的等待中,楼下外婆在喊吃饭了,裴知悯坐起来扬声喊了句“诶,就来了”,又跟他说:“我要去吃饭了。”
祁砚寒走到小路尽头的垃圾桶边把烟掐灭了,声音含笑:“我晚点再打给你。”
匆匆挂了电话,裴知悯往楼下走。
今天天气不错,许兰君把饭菜端到了院子里,祖孙俩在院落里的橘子树下吃饭,阳光挂满红橘的枝头洒下来,光影斑驳。
外婆问:“听说你妈妈想给你介绍个男孩子?”
裴知悯嗯哼一声。
“怎么不去啊?”许兰君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不喜欢这种形式还是不喜欢那个男生?”
裴知悯吃着饭菜,闭口不谈这个话题。
许兰君笑:“这么不喜欢啊?”
裴知悯歪了歪脑袋,故作不喜:“外婆,你是来给你女儿当说客的吗?”
许兰君笑眯眯道:“我关心关心我外孙女还不行?”
裴知悯扒了一口饭,放下筷子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不太喜欢。”
许兰君无奈笑了声,嗓音苍老:“也是你回了南城读书她才给你安排这个,你要是在青城念研究生或是工作,你看她给不给你介绍?她生怕你留在那边被人拐跑咯。”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确实不喜欢相亲啊,谁来说都无济于事。
外婆吃了口菜,笑着叹息了下,想起很多年前,她画里的那个少年,不知道真实原因到底是哪个。
趁着天气好,又临近过年游客很多,外婆吃过午饭就去集市摆摊了,院子里的花开得很茂盛,裴知悯浇了一遍水,又把杂草拔了,才回了房间画稿,阳光暖和,轻轻柔柔地落在书桌上。
手机被她翻来又覆去,还是没有来电,转了十来圈,裴知悯干脆不去想了,关了手机放远,拿了平板出来画稿。
每次过年,栖梧都特别热闹,邻里邻居围在一起干活聊天,谈笑声不断,屋外有小孩子在玩摔炮,响声急促,裴知悯带上耳机听着轻音乐,新建了图层开始起形。
一沉浸在画画的世界里,时间便一晃而过,她根本没发现外头的天色暗了下来,直到屏幕上出现了几星雨点,裴知悯才发现天黑了,还下起了雨,她赶紧下楼拿上伞去接外婆,刚走到门边,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许兰君拎着摆摊的东西站在门口,旁边是一个高大俊气的男人,抱着张原木桌子,他穿着衬衫和大衣,头上和肩头都沾了雨,一身的清朗稍有凌乱。
裴知悯瞬时愣在当场。
四目相对,祁砚寒的惊讶不比她少,只是他面上还保持着平静。
先前是因为看见这个老人感觉眼熟,想起来他从前在她这儿买过东西,看她抱着很多物件在赶路,他就搭了把手帮她搬桌子回家,没曾想这个老人是她家的。
“快进来快进来,”许兰君热情招呼道,“下着雨呢,进来坐会儿吧。”
祁砚寒一脸懵的被老太太拉着进了屋,裴知悯回神,关上门,把伞放在屋檐下走进客厅。
隔壁家的小孩子贪玩淋了一身雨,一回家就被阿婆给收拾了,一通操作后,哭喊声总算小了些。
许兰君给他倒了杯热茶,笑呵呵道:“今天谢谢你啊,小伙子。”
祁砚寒恭敬地接过水:“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噢,忘了介绍,”许兰君招手喊她过来,“这是我外孙女,裴知悯。”
祁砚寒看向她,眉梢微挑,嘴角带笑:“你好。”
或许是淋了雨,他整个人的气场收敛了许多,看起来居然有点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