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沈敬之拦住了对方。
“怎么,你这小娃子可还是不舍得你爷爷我。”钱阁老鬓边的皱纹微微上扬,倒不像是落败的反贼,像是高傲打了声张的将军。
“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书房卷宗是你派人透着的对吗?”他曾不止一次翻剩下的卷宗,其他都很正常,只是一卷记录北关军要的不见了,况且自己父亲虽是文官但也是终年习武,为何只是一个风寒便就死在了回京的路上。
他也曾怀疑过疫病,但是北关回溯二十年间就没有发生什么疫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人谋杀。
“是又不是,你猜,既然如此,老夫就再为小友答疑解惑一次,你哥哥的腿进来可还好。”
“是你,对吗?”尽管已经知道结果了,沈敬之还是有些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钱阁老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上面的萧寒舟,高喊道:“陛下的身体今日可还好,那锥心之痛可还能忍。”
“来人,将钱阁老给朕带下去,割了舌头。”萧寒舟死死攥紧了龙椅上的麒麟扶手,这才克制住。
沈敬之转身看向萧寒舟,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萧寒舟亲自扶起他:"爱卿平身。此次多亏有你,才避免了一场浩劫。"沈敬之起身,目光扫过殿内群臣:"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讲。""钱阁老虽已伏法,但朝中仍有其党羽。"沈敬之取出一份名单,"这是臣查获的名单,请陛下过目。"萧寒舟接过名单,目光渐冷:"好,很好。传朕旨意,即刻缉拿名单上所有人,严惩不贷!"殿内一片肃杀之气。群臣噤若寒蝉,生怕自己的名字也在那份名单之上。
第56章
正文完暮色四合,国公府东厢房的雕花木门被摔得震天响。沈敬之玄色衣袍的下摆堪堪掠过门槛,便听得金丝楠木门栓的脆响。
“容儿”他抬手要叩门,忽见门缝里飘出一张染血的帕子—正是她先前用来伪作咳血的物件,此刻血迹旁歪歪扭扭写着“和离”二字。
沈敬之喉头一哽,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东街新出的枣糕,夫人尝尝还是不是先前的那个味道。”
“哗啦”一声,铜盆里的水泼在门扉上。
柳垂容裹着素白寝衣立在窗边,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茜纱上,腰间玉禁步晃得厉害:“沈大人好算计,只怕我这些雕虫小技,不能入你的眼,这一肚子黄连,何须吃这些甜腻东西?”
沈敬之望着油纸被水渍浸透,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因伤口的疼痛蜷缩在柳府的祠堂,过度的紧张,使得他不停地张望,只是无意扫了一眼供桌上的枣糕,柳垂容便直从供盘里拿了一块递给他。
露水顺着屋檐连成珠帘,沈敬之望着手中的枣糕,那时他只觉得柳垂容胆大,问道:“姐姐,这是给死人吃的,你就不怕吗?”
哪知柳垂容转过身去,从供盘拿起一个果子便咬了起来,有些阴恻恻开口道:“怕什么,我可是邪祟,你怕不怕。”
“好姐姐,我错了”沈敬之跪在屋外,他指尖摩挲着门扉上的雕花,听见屋内没了动静,这声音是越说越高。
屋内柳垂容倚靠在软榻,听得对方是越说越起劲,怕的左右的丫鬟都能听见,耳廓瞬间红了起来,有些慌乱地拽着绿珠低声道:“你出去让他莫要胡说了……”,这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的声音又传来了。
“好姐姐,我不同意和离,你可知我真的跌落山崖这时候想的什么?”沈敬之语调低沉,声线温柔,似山涧的清泉缓缓流淌。
“想什么?”虽明白,这厮嘴里没什么好话,但是柳垂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知道。
“我想着,倘若我当真死在青州,你要是改嫁也无妨,可转念一想,要真到那一日,我就算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也要看一眼。”
“可是我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做不成什么正人君子,我舍不得娘子百年之后的合葬墓,身旁是其他人,所以我硬生生地从谷底爬了出来,我想娘子身旁还是躺着我比较般配。”
“你瞧瞧这都说的些什么,绿珠快快将他打发出去。”
那日,沈敬之躺在山谷底下,他无法想象柳垂容为他人穿嫁衣的模样,甚至可能会倚靠在旁人身侧,他可没有兄长的大度,能纵容心爱之人嫁于旁人。
沈敬之声音不大不小,反正是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都听见了,公主殿下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王嬷嬷小心翼翼替公主殿下梳发,听着这话是越来越露骨,看着自家主子忍不住偷笑的模样,便收起了出去劝阻的心思。
只是,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雪花,还是有些担忧道:“殿下,要不老奴还是出去劝劝,这夜晚霜重,二郎又是刚受了伤,一直在外面跪着也不是个事。”
“不必了,蓉丫头心中有怨,让她出出气也好,咱们出去劝,虽明面上好了,但心里难免会有疙瘩,她们两夫妻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去处理吧。”
“是,殿下,如今二郎也算平安归来了,您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好在面前的木门并没有关多久,柳垂容还是让绿珠将人给唤了进来。
绿珠拿一床被褥抱了进来,放在软榻上,铺了起来。
“娘子,你这是?”沈敬之这还没有高兴多久,一盆凉水便泼到面前了。
“姑爷,也不怨我们家姑娘,只是进来姑娘怀着孩子,身子乏得紧,还劳烦你在这里凑合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