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鸢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向稳重文静的绯云露出一副柳眉倒竖的蛮横模样,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仔细看来,绯云的神情中还有几分在模仿绯月生气的时候,盛时鸢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很快便用手帕遮住了。
“姑娘息怒, 姑娘饶命啊,小人……小人……小人这就去拿账本给东家。”
马掌柜才四十出头,身体看着还算健康,现在明明才四月,天气凉爽得很,但他的额头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在哆哆嗦嗦说完这句话后,马掌柜的身影看着顿时佝偻了几分,连汗水都来不及擦就转身离去拿账本了。
“小姐……”
绯云看着马掌柜的模样,总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老实人一样,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等会儿你看着就行,我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盛时鸢摇了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事实不会说谎。
很快马掌柜便将近五年的账本都拿来了,盛时鸢带着绯云和青川仔细检查了起来。
没过多久,青川和绯云纷纷查出了账本中的问题。
“马掌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盛时鸢将账本合上,语气平淡,落在马掌柜耳中却透着一股子寒意。
“小人认罪……恳请东家不会牵连小人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马掌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证据在此,他根本百口莫辩,只希望盛时鸢能宽宏大量放过他的家人。
“青川,麻烦你跑一趟,去报官吧。”
既然铺子里出了贼,那就按照法律报官好了,反正到时候出丑的又不是她。
“马掌柜,你别害怕,等官府的人来了,你照实说就行,一切有我在。”
盛时鸢表情十分平淡,连带着马掌柜也变得渐渐冷静起来,开始思考到时候见到了京兆府大人后该如何说。
“绯云,你去找个跑腿的回去告诉娘,我今天中午不回去吃了,然后再去买点干粮回来,我们随便吃点填填肚子算了。”
盛时鸢算了算时间,发现这下应该赶不及回去吃午饭了,而且发生了这事,就连午饭就只能随便吃点将就了。
“是,小姐。”
另一边。
青川驾车来到京兆府,找到值班的衙役说明了情况,便派了一队人前往粮铺准备将当事人带回去审问。
京兆府,正堂。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京兆府府尹是个正四品的京官,放在别处可算是大官了,但是在这个一出门就能遇见王公贵族的京城,却是不好当,一个办不好,就等着下台吧。
所以相比于那种谁都不能得罪的官司,他更愿意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民妇盛氏状告自家粮铺掌柜马东,将历年账本弄虚作假,谎报收益,中饱私囊,请大人严查。”
盛时鸢简洁地将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然后将账本作为证据呈了上去。
“大胆马东!居然敢做假账,欺上瞒下,罪不可恕,即刻打入大牢!”
府尹和府判检查了一下账本发现的确有很多地方的账目根本对不上,便知道盛时鸢没有说谎,心中也有了判决。
“大人饶命啊!小人冤枉啊!小人有话要说!”
马东没想到府尹居然问都不问一下就要将他下狱,连忙叫屈。
“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要狡辩的?”
府尹厉声喝道,这种垂死挣扎的罪犯他见多了。
“小人承认假账是小人做的,但是小人并未拿东家的一分一毫,这些假账是前东家叫小人做的,而那些钱也都被前东家拿去了,大人明鉴呐!”
眼看自己马上就要背锅进大牢了,就算以后能出来,只怕也再难找到工作了,转念间想起盛时鸢的话,马东心中一横,便将尹氏强迫他做假账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大人,就是这样,小人也是没有办法了,要是不听前东家的话,小人只怕连这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就要丢了,小人能力平平,年纪也大了,若是离开了这里,真的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马东现在心中满是后悔,哪知道这东家说换就换,前东家还没有将事情交代清楚,这锅不就背在了他身上了么。
一旁站着的盛时鸢见时机差不多了,将话头接过。
“大人,这前东家尹氏是我的嫡母,在一个多月前,她便将这间铺子送给我做嫁妆了,之前嫡母让掌柜做假账的事情我的确不知情。
之所以发现不对,是因为我察觉到这个月的收益没有按时送到我府上,虽然这钱虽然不多,但也属于我的嫁妆,还望大人明鉴。”
一开始见到马掌柜的时候,盛时鸢怀疑过他中饱私囊,但是很快便打消了这个怀疑,因为从他简朴的衣着和做事来看,的确不像坏人。
后来趁马掌柜去拿账本的时候,盛时鸢让绯云下去找小二以及周围的店家了解了一下马掌柜的为人,发现马掌柜根本没有发过财,就连肉都很少吃。
于是盛时鸢便产生了怀疑,竟然马掌柜没有贪钱,那钱去哪儿了?
所以想来想去,只怕是尹氏做的了,整个尚书府都是尹氏管的,仅仅只是做个假账而已,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知道她那个好父亲清不清楚这件事,若是知道却还要包庇尹氏,那他盛府清白的名声可就要蒙上一层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