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难之境,过去十九年建立起的认知高楼轰然坍塌,只剩下一片废墟。
“父亲,三郎宁肯战死。”
说罢,他缓缓后退,骑上战马领着一支亲兵奔赴前线。
他走得义无反顾,若妙仪死了,他战死后可以下去陪她,若妙仪还活着,待他凯旋,妙仪定会为他感到荣耀。
陆韧望向陆霆,焦急道:“父亲,要不要把他捉回来。”
“不用,随他去吧,一头倔驴。”陆霆摆摆手,颓唐的身体疲惫不堪,像是瞬间苍老十岁。
陆韧默然,他明白,三弟已经被家族放弃了。
历史上有许多以少胜多的典故,但实力相差若太过悬殊,惊世的将才也回天乏术。
魏三七领兵前来支援,但他并没有去帮陆昭,而是眼睁睁地看着陆昭兵败被突厥人俘虏后,才带兵将突厥的士兵赶出大周边境外。
于他而言,陆昭是敌人,是杀害公主的凶手。公主如果不嫁去陆家就不会死。
凶手永远都不该踏足这片埋葬公主的土地,省得公主看了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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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静姝在贵妃宫里浑浑噩噩地待了半个月,虽然被软禁,但却没有隔绝外界消息传入。
叛军已平反,祐王被废,陆家被抄。陆昭被突厥围困,终是投降入突厥为俘虏,生死不明。
暂且不论消息真假,皇兄告诉她这些分明是想让她明白,凡是不顺应帝王之人,皆会被他挨个铲除。
那她呢?
炽热的心如坠寒苦,谢静姝忽然感到一阵凄凉。
皇兄把过去的她杀死了。
是要她做禁|脔吗?简直疯了。你在自毁啊皇兄!
谢静姝心情复杂,从最开始想找皇兄理论,到如今她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与她相伴十七年的兄长。事实已然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理论的必要?
她宁愿永远待在贵妃宫中不见他。
可这日,连翘却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她,“陛下说已经处理完所有政务,今夜要诏娘娘侍寝。”
谢静姝如临大敌,腹中一阵痉挛,喉咙疼得发干。瞧着眼前香甜的桃胶炖奶,竟是连一口都吃不下。当即便丢下瓷勺颤声道:“不见,跟他说我病了!”
她早早上床,命人将宫中灯火尽数熄灭。床帘合拢,胳膊压着被子脸靠墙入睡。
快睡着,快睡着,睡着后就没事了,她不停在心里祈祷。可越这样想心就跳得越快,浑身热汗狂飙。
万籁俱寂,宫女们都候在殿外不敢出声,只能听到自己如惊雷般的心跳。
皇兄分明还未来,自己便已惊慌失措,她按着几乎快要跃出的心脏,悲伤地想,你可真没用。跳得这样厉害,会不会死掉?死了也好,至少不用面对目前荒唐的一切。
她想起周皇后,想起陆昭,忍不住责怪皇兄为什么要撕破那层纱,为什么要把那些血淋淋的罪恶捧到眼前。
鼻头发酸,一想起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胃便不可控制地开始痉挛。她哽咽着小声啜泣,用枕头吸干泪水。
发泄干净夜里上涌的情绪后,她终于感到疲惫,心想这下肯定能快速睡过去,然后等明早的太阳升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迷迷糊糊正要入睡,她听到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心又提到嗓子眼怦怦乱跳,瞬间清醒。
灯一盏盏亮起,脚步声缓缓靠近,最后停在床榻边。
床帘被拉开,暖黄的烛光照进来,在墙上投射出一个高大的影子。另外几个身型较小的影子靠过来,她听到挥袖的声音,那几个影子便速速后退,然后又是一阵小心谨慎的脚步声、关门声。
定是宫人想替皇兄更衣,但被皇兄命令下去了。
谢静姝攥紧锦被,紧闭双眼,心中默念,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窸窸窣窣,她又听到脱衣服的声音,然后灯灭了,屋内不再明亮,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为屋内蒙上一层冷意。
有人将被子掀开,凉风吹进来,谢静姝后背僵直。
但很快,她靠进一块结实的胸膛,长而有力的胳膊从背后将她整个环绕再缓缓收紧。
耳旁的气息变热了,痒,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第34章 你疯了
谢静姝不是没跟皇兄抱在一起睡过, 但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她黏皇兄黏得紧,雷雨夜靠在皇兄胳膊上会睡得十分香甜。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是具余温尚存的尸体。
皇兄的呼吸声有些重, 听上去十分疲惫, 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却收得很紧, 像是生怕她跑掉一般。
闭着眼睛装死,可皇兄却知道她没睡,在她耳边哑声道:“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密, 皇兄心里也藏了个秘密好多年。瑛瑛, 你心里的秘密是什么?”
这问题问得突然,谢静姝还没做好剖析自己的准备, 只好像鸵鸟般捂住耳朵,拒绝交流。
她不听,他却偏要说。
手腕被捉住往下拽,谢静姝哪里争得过一个成年男人,轻而易举地就被按住肩膀,整个人也被翻转过来。
借着月光,她看到皇兄那双深潭水般的眼眸, 似有千言万语无法出口。
下意识想逃, 她起身往外跨, 却不慎被繁复的锦被绊倒直接跨坐在青年腰上, 双手也没找到支撑点,按在青年胸口往下滑,拽开遮得严严实实交领内衬, 露出一侧好看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