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发丝散乱,衣衫不整,眉目间似有笑意, 饶有兴致地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观音瞬间被拉下神坛。
是觉得她在主动?谢静姝又羞又恼,搞得像她才是先不守伦理纲常的精魅。
连忙松开攥着衣领的手侧身下床,可腰身却被一双大手按住,挣脱不开便开始对禁锢她的人又掐又挠。
谢静姝把一辈子的疯都发完了。
打到后面累得直喘气,热出一身汗。两人的青丝也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皇兄不松手,她只能软绵绵地趴在皇兄怀里。怒火还未消,她恨自己为什么挣脱不开,磨着牙一口咬住青年露出的颈肩。
她觉得皇兄肯定会吃痛将她丢开,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谢檀弈的忍耐程度。
他竟是一声不吭,像抱孩子似的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揉捏着她的后颈以做安抚。
直到口中出现腥气,谢静姝才彻底投降。她拗不过皇兄,就算把这块肉咬下来也无济于事。
“明日出去走走吧,我已经将除去心腹外所有见过你的宫人全清洗过一遍,不会有人认出你。等搞定那帮老臣,你就做哥哥的皇后好不好?”谢檀弈轻声在她耳边说。
谢静姝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累得很,缄默不言,终是被皇兄拥在怀中沉沉睡去。
翌日苏醒时皇兄已不在身边,大概是上早朝去了。她连忙洗漱完出宫,不仅仅是出贵妃宫,还要到皇宫外去看个明白。她要验证这些日子在传到耳朵里消息的真实性,她不信陆家会谋反,也不信陆昭会被俘虏。
闭门不出太久,如今光是走出贵妃宫都令她心跳加速。
会有人认出她是“死去”的妙仪公主吗?然后被“诈尸”吓得晕过去。
这类担心完全多余。不得不说皇兄清洗得很彻底,沿途除了跟在身后的前太子侍卫常青和宦官崔安外,一个眼熟的宫人都没看见。
妙仪公主彻底在皇宫里死去了,谢静姝不由觉得悲哀,甚至到现在,她仍旧处于被监视的状态。常青和襄芸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甚至连小解襄芸也要跟着去。皇兄是害怕她逃走么?
马车终于停在将军府前,她掀开轿帘,看见大门口贴着的封条。
直到此时,她还没心死,仍旧觉得之前在贵妃宫里听到的那些消息只不过是皇兄编来让她听话的假说辞。
心脏收紧,跳下马车,快步走到将军府大门前。
可越接近那扇门,越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格外沉重。
门上有封条,封条上有字。她多希望自己是个不认字的文盲,说不定还能自我欺骗好久。可她不是,她没办法再骗自己。
手指颤颤巍巍地抚摸上封条,她呆呆地站在门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皇兄竟然没有说谎。不过是被关了短短半月,出来后竟是天翻地覆。
“公主,柱国大将军陆霆辅佐祐王谋反,已被满门抄斩,此地不宜久留。”
常青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她不甘心地继续问:“陆三郎呢?”
“按理来说,陆三郎虽没直接参与谋逆,反而一直领兵与突厥的军队抗衡,但其父落罪后按照律例他也当斩。只不过被突厥俘虏,因祸得福,倒是躲过一劫。”
被突厥俘虏算什么因祸得福?也不知会受多么残忍的折磨!
眼神瞬间变得空洞了,谢静姝忽然觉得浑身都卸了力,转身往马车走,脚底像是踩了棉花,走路都轻飘飘的。
心脏抽痛,只觉喉头腥甜,猛然咳出一口血,便见眼前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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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静姝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皇兄。
天已经暗了,金灿灿的夕阳透进镂空窗棂照到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他穿上衣服,又衣冠楚楚地去做那威不可测的九五之尊了。
“醒了?”
“没醒。”谢静姝又把眼睛闭上。
“醒了就起来喝药。”
谢静姝闻到一股苦药味,滚烫的,还在冒热气。
她还是没睁眼,只听谢檀弈说,“太医说你急火攻心,按时喝药不会有大碍。”
瓷勺刮着碗壁,当啷当啷响。这声音像是催命的音符,让她不由得提心吊胆。
当啷声骤然停止。
“谢静姝,你也想短折而死吗?”
浑身一哆嗦,从声音能听出来皇兄已然动怒。
听到他说“也”,谢静姝心情不可控制地开始低落。
睁开眼坐起身,一勺棕色的苦药便递到唇边。
皇兄的怒气压在眼底,直勾勾地盯着,她只好乖乖喝药。
苦,她被苦得面目扭曲,皇兄却仍旧一勺一勺地将药吹凉了喂过来。长痛不如短痛,她想接过药碗一口闷下去,可皇兄却不准,非得用勺子喂,像是凌迟般,苦她数百次。
一碗药快要见底,谢檀弈面上冷酷的神情才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瑛瑛觉得皇兄把谋反的柱国大将军满门抄斩是做错了么?”
若谋反成功,她和皇兄的脑袋就会整齐地叠放在一起,这个道理谢静姝明白。
“谋反是重罪,但陆昭不仅没错反而有功。”
“对,所以我不砍他头,让他在突厥自生自灭。”
“可是突厥人怎么可能善待大周的将军呢?”谢静姝眼眶红了,也不知是不是药太苦的缘故。
她起身按住谢檀弈胳膊细声祈求道:“哥哥,你派使者接陆昭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