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弈将手覆在她手背上,“接他回来做什么?皇帝的贵妃难道还想跟一个罪臣之子做夫妻?”
“哥哥……为什么……”谢静姝摇着头将手抽回,可却被谢檀弈死死捉住。
他将她的手放在心口,“瑛瑛,你觉得是为什么?”
炽热滚烫的心脏隔着皮肤和布料在她手心按下的地方扑通扑通跳动着。谢静姝感觉自己像是徒手抓了一团火,烫得人生不如死。
先用假身份封她为贵妃,再扶她做皇后,最后光明正大地跟她乱|伦。就算没有那层血缘又如何?十数年同胞兄妹的历史是能被轻易抹去的吗?
谢檀弈这回是玩真的。
她用力推开他,缩进床角,梗着脖子向其质问道:
“阿娘费尽心思都想要阻挠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做?齐襄公姜诸儿身侧无鲍叔牙管仲之大才,在位十二年,却能做到灭纪、伐卫、降郑、服鲁,报九世之仇。本是战功赫赫,史书却记载道,襄公之醉杀鲁桓公,通其夫人,杀诛数不当,淫於妇人,数欺大臣。称其荒淫无道。可姜诸儿后宫无宠妃,终其一生也只有一个女儿。”
她越说越激动,小脸涨得通红,声音已然哽咽。一行清泪顺着面颊缓缓滑落,凝聚在下巴,最后滴在手背上。
“哥哥,纸包不住火,我的身份没办法掩盖一辈子,你执意如此,不怕后世史书也像责骂齐襄公一样审判你为淫|乱祸国之君吗?”
谢檀弈低声诡笑起来,眼尾因泛红而显得病态。
“浮生不过刹那,竟也要束于世俗纲常,当真可怜。”
他笑够了,快速冷下脸,目不转睛地凝望向她,沉声道:“我驾崩后只管你一生是否顺遂平安,哪管他人洪水滔天!”
“哥哥,你只是习惯了你我二人相互依偎着在宫中生存。”
“那你呢?你同我有一样的习惯,这习惯改得掉吗?”
“我……”
“离了皇兄,你去当将军夫人,然后跟他生一堆孩子,挤在住了上下四代人的旧宅子里,美其名曰四世同堂。年少的悸动只会被岁月消磨成一地鸡毛,日后他出征,一年半载不回长安,你在家守着孩子一边等他回来,一边处理那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这便是余生能实现的所有价值。你难道甘心?”
“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喉咙发涩,浑身因巨大的情绪起伏而微微颤抖,谢静姝别开脸,不去看皇兄那双如毒蛇般钻入心口的眼眸。
谢檀弈慢慢向她靠近,捏住她的下巴,掰过脸强迫她与他对视。
“就算陆家不谋反,你能忍住婚后三年内不跟我通奸吗?”
瞳孔剧震,谢静姝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兄,舌头像是打结般,良久才挤出三个字,“你疯了!”
“你忍不住。”谢檀弈当即盖棺定论,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向下死扣住肩膀。
他靠近她,嘴唇几乎快要相贴。
“那夜雷雨,你被惊醒后看到我,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往我怀里钻,全然忘记自己是有夫之妇。这是你刻入骨髓的本能。”
他像鬼魅般贴到她的耳边,轻声讥诮:“瑛瑛,你并不比皇兄清高多少。”
不,不是这样的,别说了……
谢静姝无声地哽咽,泪水决堤,她竖起全身的刺瞪向青年,红肿的眼眶中似有恨意。恨他为什么要将那些见不得光的情感一一挑破,赤|裸|裸地摆在明面上谈判。
皇兄,你以后还能算是我皇兄吗?我以后还能不能喊你哥哥?
她麻木地坐在原处,任由谢檀弈用绸帕亲昵地替她拭去泪水。
青年拭泪的动作温柔至极,语气却如冷酷无情,丝毫不容人拒绝。
“我可以派使者出使突厥救陆昭回来,但前提是拿你自己来换。”
谢静姝胃里翻江倒海。方才喝下药的苦气从喉咙里反上来,她难耐地皱紧眉头。
谢檀弈从银盒里取出一颗冰糖金桔喂入她口中。以前她喝药嫌苦时,皇兄总会提前备好蜜饯。
“就让皇兄来当坏人,你靠近我是为了救人。如此便能永远高尚,永远有理由为自己脱罪。”
可这次腌金桔的糖放得太多了,谢静姝被甜得牙疼。
第35章 (重写) 如今亵渎我的,……
虽然软禁已被解除, 但谢静姝目前的活动范围也只限于皇宫。谢檀弈没再给她任何出宫的机会。
前朝熟人太多,凡是跟太子打过交道的大臣,无一例外不识得妙仪公主真容, 贸然跑去等于自掘坟墓, 所以谢静姝也只能在后宫混日子。
皇兄每晚都来找她睡觉, 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不做别的。可她无法做到长大成人后同兄长同塌而眠还能气定神闲,是以每夜煎熬。
她尝试过趁着谢檀弈睡着把他绑起来威胁, 可谢檀弈这般心思缜密之人怎会看不穿她的诡计?结果将计就计, 趁她专心打死结之时幽幽开口,“还没绑好吗?我都又要睡着了。”
深宫晚夜万籁俱寂, 谢静姝被这突如其来声音吓得浑身一震,连正在打结的手都不可控制地抖了两抖。
谢檀弈低低地笑起来,宛若幽林中吸人精魂的山鬼。
谢静姝只好强装镇定,按照原计划将一把短刀抵在谢檀弈脖前,“下诏书派使者接陆怀彰回长安,不然,我就杀了你。”
青年笑意依旧。
神龛中供奉的玉身观音抬眼望向她, 狭长凤眸微眯, 目光是平和的, 包容的, 怜惜的,甚至是溺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