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你知道这股自毁的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燃起来的吗?”
谢檀弈突然贴在她耳边幽幽说,“你及笄那年,我去绮萝殿找你,恰好撞见你午睡。我想过去帮你盖好被子,可你却忽然绞着腿,一声一声,似泣似欲地喊皇兄。”
那天所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格外清楚。
他不敢碰她,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心乱如麻。
他咬着牙让自己冷静,环顾屋内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果然,屋内燃香宫人的脸瞬间煞白。
一定要隐瞒。
他这样在心里想,于是快步走过去,趁那宫人还未做出反应便捂住那人的嘴拧断脖子。
嘘——不要出声,不要吵醒她,慢慢地,倒下去吧。
那晚,彻夜难眠。
自那以后的许多夜晚,梦魇难解。
……
竟是如此吗?喉咙刺痛,谢静姝感觉像是吞了一根针。
她明明只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做了不该做的梦,哪有那种不伦想法。
并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所呈现的,有时候是令人害怕的东西。
她不想失去兄长,不想让母后在黄泉失望,不想让努力经营的亲情变质。
她克制着自己,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学着别的少男少女谈情说爱,去喜欢应该喜欢的人。兜兜转转,到最后竟还是无法摆脱那场噩梦。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谢檀弈忽然吟唱起《齐风·南山》。
他的声音被欲念烧得低哑,腔调时高时低,如痴如癫,偏执若狂。
雄狐绥绥,是在描写公狐狸求偶时的丑态,借以讽刺齐襄公觊觎回娘家探访的亲妹妹。
他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箍住她的腰身,紧紧抱在怀中,不动了。
“你就当我是那只雄狐吧。”他咬着耳朵说。
察觉到谢檀弈接下来想做什么,谢静姝彻底慌了神,用力推他,“不行,这个绝对不行,你之前答应过我不……”
晚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做到底。他们的骨血终究还是会融为一体。
挣扎的身体软下来,谢静姝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床上,任由谢檀弈帮她收拾乱七八糟的身体。
宫烛越发暗淡,谢檀弈温热的手掌轻轻按在她的小腹上,鸦羽低垂,俯身在她耳畔如梦呓般呢喃,“瑛瑛,我们要个孩子。”
她侧过身,背对他。
此时宫烛恰好燃尽,她寒声问:“谢檀弈,你在怕什么?”
竟然妄图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拴住她。
谢檀弈不答,亦侧身躺下将她抱在怀里,环在腰间的手越箍越紧。
一整夜,耳畔全是混乱的心跳。
第40章 (修) 世上只有一个妙仪……
深秋, 草场变得浓墨重彩。
骏马奔驰,陆昭骑在马背上,拉弓瞄准一只东躲西藏的狍子, 捏住箭羽的手指一松,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狍子便颤抖着四肢倒下去。
他也不去捡那只战利品, 骑着马往更远的地方奔去。背上的羽箭还剩下许多,他能骑着马往北跑很远的距离。当然,往南跑是被禁止的。
前后左右是监视他的军队, 他们将他狩猎的狍子收入囊中, 继续对他进行追踪。
阿史那嫣骑着小红马跟在最后。
小红马有些跑不动了,跺着马蹄不断抗议。
阿史那嫣也觉得无聊, 拍拍小红马的头说,“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去,找点别的乐子玩。谁要理那根木头哦。”
她拉紧缰绳调头,笑嘻嘻地朝站在高坡上的可汗挥挥手,“父王,我先走了, 您和齐枫使者慢慢赏光吧!”
说罢, 她又朝站在可汗身旁的齐枫做鬼脸, “略。”
对这般无礼行径, 可汗只是摸着胡须笑。
等阿史那嫣骑着小红马跑远了,可汗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冷却。他望向遥远的天际,陆昭那队人马已经消失在碧蓝的天空与连绵不尽的火红山丘交界处。
“哼, 那小子宁肯把精力耗费在打猎上,也不愿碰我女儿一根头发丝。再这样下去,猎场的野兽都快让他猎干净了。”
可汗扭头看向齐枫, 颇为不满地问道:“他下面是不是有病?”
“嘶,这个……”齐枫顿了顿,坦诚道:“他在中原娶过妻,也是个公主呢,还是新君胞妹。”
“能有我女儿漂亮?”
“我没见过那位公主,而且以后也没机会见。因为公主已经薨了。”齐枫接着补充,“现在要接纳新人,得给他点时间。”
“看他年纪轻轻,没成家多久吧?”
“今年四月结的亲,新婚夜还没过就出来随军了。”
“你们那新皇帝是成心给妹夫找不痛快,难怪妹妹死得早。”
齐枫耸耸肩。
“大周皇帝派你来,具体是为了什么?”
齐枫笑笑,“没什么,主要是让我来尝尝突厥的美酒,看看草原辽阔的风光。”
“别说场面话,你定是来接那小子回去的。”
齐枫摇头,“陛下说陆小将军可以随您处置。”
“那你来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真是来突厥喝酒。”
“我是来打消陆小将军想回中原的念头。”
“为什么?你们大周真不缺这个将才?我倒是爱惜得很。”
齐枫叹气,“帝心难测,也许是他父亲谋反,陛下不敢放心任用,但他又有功在身,陛下不愿他就此含笑九泉吧。”
可汗朗声大笑,“说得有理,要真让你给带回去,嫣儿怕是舍不得。嫣儿要是敢跟着去中原,我就把她腿打断!这下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