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明白这个道理,缓缓松了手,她亲眼见过姜元义的态度,他容不下北辰,那你死我活将成必然,她只能站在北辰的立场上,为北辰的利益考量。
“那……你要小心。”
“不会太久。”迟渊说完,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前轻轻一吻,转身离去。
许是迟渊回归,北辰士气大涨,捷报接二连三传回别院,芙蕖高悬的心慢慢放下,至于物资问题,谢家一直在暗中支持,一时半刻,尚有保障。
不出半月,北辰将士凯旋而归,以不足四万人马,一连夺下五城,加上先前的战绩,军队扩充至八万之多,临近诸侯经人游说,也开始屯粮屯兵,隐隐有联合北辰共同对抗姜国之意。
凯旋之日,芙蕖站在城墙上遥望大军回归,远远就见队伍前是一个十二抬轿辇,四周散落帷幔,偶有寒风吹起一角,是叶憬斜倚病弱的模样。
芙蕖眼眶一瞬红了,哥哥是为了她,强撑病体上了战场。
还好,还好她回来得不算太晚。
大军临近城下,芙蕖跑到城外迎接,等人走得近了,才发现矫辇旁边还站着一人,红衣银甲,发髻高盘。
是叶蓉。
她也看清了芙蕖,先是惊讶,随后颔首行礼,比起从前,她肤色黑了,眼神也更显坚毅。
迟渊快步上前,将芙蕖拥在怀中,叶蓉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
叶憬撑起身体,见她们和好如初,笑容欣慰,只是还未开口,便捂着胸口咳嗽起来,众人来不及寒暄,忙把人抬回文思堂,经过一夜调理,病情总算稳定下来。
当夜庆功宴,由迟渊与芙蕖坐镇,二人皆心不在焉,宴会过半,莫白前来禀报,附在迟渊耳边低声道,“将军,谢家家主来了,已经在文思堂见过殿下了。”
莫白声音不大,但芙蕖坐在一侧,还是听了个清楚,“是表哥?”
迟渊还记得谢家那个扮猪吃虎的傻子,因此对谢家并无太多好感,但某种程度上说,谢家与北辰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知道了。”迟渊说完,饮完杯中最后一点酒,便带着芙蕖一起前往文思堂。
去往文思堂的路上,不少暗卫搬着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进出,粮袋上还有谢家的标记,看到这些,迟渊的脸色缓和许多。
到了地方,芙蕖一眼就认出了在厅中来回踱步的谢万钧。
“表哥!”
谢万钧正和叶憬议事,这也是他第一次踏入桑山,闻言转过身去,不等他打招呼,又一道湛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抢在他前头。
“仙女姐姐!你还活着!”
只是还没碰到芙蕖一根头发丝,就被迟渊挡住去路,“谢二公子,别来无恙。”
迟渊嗓音冷淡,眉眼里充斥着警告。
谢安撇撇嘴,看到他与芙蕖十指相扣的手,悻悻地收回脚步。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叶憬率先打破僵局,“二位,还是先坐下吧。”
谢万钧也笑笑,“看来,桑山好事将近了。”
芙蕖在太后的圣寿节与人水遁私奔之事他不知道,但姜国已有皇后意外落水薨逝的消息传出,再后来叶憬出兵讨伐,谢万钧便对这个消息信以为真,直到此刻,看到迟渊芙蕖同进同出,压在心头的巨石少了一块。
若芙蕖之死属实,他真不知要如何开口告诉叶憬。
说到“好事”,叶憬眸色一亮,含笑道,“谢家主所言极是,迟渊,你与芙蕖的婚事,也该尽快办了,择日不如撞日,别拖太久。”
芙蕖俏脸一红。
倒是迟渊主动应道,“殿下说的是,臣明日就来提亲。”
因为迟渊与芙蕖的到来,先前的谈话暂且搁下,直到两人双双离开,谢万钧与叶憬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谢万钧重重叹了口气,“殿下,谢家这次,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叶憬屏退下人,身边只有宋钰和叶蓉。
良久,叶憬沙哑着声音问,“谢雅她……还好吗?”
“还在苏州。”
迟渊带芙蕖杀出重围,在苏州掀起轩然大波,后来姜元义打探到芙蕖下落,忙着寻人,并未处置苏州的事,直到芙蕖诈死,姜元义迁怒不少人,其中就包括谢家,但谢雅已经出嫁,未在清算之列,如今被崔行知困在府中。
叶憬沉默片刻,至少,谢雅没被连累,算是一个好消息。
“你们就安心住下,只要北辰还在,桑洲还在,就有谢家一席之地。”
“多谢殿下,若缺银两物资,我谢家义不容辞。”
谢万钧告辞后,走出两步,又回过头,看着榻上模样衰颓的叶憬,脑海不由浮现当年对方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
天意弄人,若是谢雅见到如今的叶憬,恐怕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方才当着迟渊将军的面,殿下并未说起正事,是打算隐瞒?”
恐怕到现在迟渊和芙蕖还被蒙在鼓里,并不清楚叶憬的打算。
叶憬再次沉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我只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我的妹妹幸福。”
先前看似是因“芙蕖之死”起兵讨伐,实则是吹响复国号角,他找到了北辰昔日旧臣,他们当中有人隐姓埋名,有人还在朝中封侯拜相,位高权重,因姜元义有心整肃朝纲,后者担惊受怕,如火中焦灼的蚂蚁,这些人就成了北辰拉拢的对象。
与其忧心将来某一日身份败露,遭到清算,不如回归旧主,重振北辰,到那时,他们便能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而另一厢,迟渊开始着手筹备大婚事宜,聘礼单子有一长摞,都是迟渊父母生前备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