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都是假的,他为什么还留着她的荷包,一刻都不曾离身。
迟渊微怔,低头看向腰间的荷包,“你说这个?”
他毫不犹豫将其扯下,拿在手里掂了掂,笑道,“荷包而已,你若在意,还你就是。”
语毕,他随手一抛,丢在芙蕖脚边。
芙蕖身形一晃,泪水抑制不住的弥漫滑落。
这哪里是丢一只荷包,分明是将她的真心也一并丢了,丢在地上,任人践踏。
哥哥如是,迟渊亦如是。
都是她曾经想要争取的,挽回的,到底留不住。
芙蕖不知怎的,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她慢慢蹲下去,捡起那只荷包,仔细拍去上面的雪,可不管她怎么拍,总有新的雪花落下,到最后,只能将荷包紧紧捂在心口。
冰凉的雪在胸前化开,缓缓沁湿她的衣裳,芙蕖抱着双腿,将脸埋在膝盖处,失声痛哭。
迟渊盯着她,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那一丝真实的痛感,勉强掩下心口处的酸胀。
直至远远的,他看见宋钰的身影出现在人群里。
“我们该走了。”
不等叶蓉回神,迟渊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去,不同于先前漫无目的的闲逛,这一次他目标明确,就往人潮退去的方向走,很快湮灭在人群里。
叶蓉顾不上刁难芙蕖,急匆匆追了上去,不多时也消失不见了。
宋钰找过来时,并未与迟渊叶蓉打照面,他听到芙蕖的哭声,手忙脚乱凑过去,撑开伞挡在两人头顶上。
“你这是怎么了?怎哭得这样伤心?”
芙蕖没说话,摇了摇头,还在闷闷的哭。
“罢了罢了,我不问就是,你快些跟我走,这里不安全。”宋钰刚打探到消息,竟是青冀营的魏冀狗贼卷土重来,在桑洲城内安插了不少暗探,准备伺机而动,具体要做什么,还不知情。
事关两国恩怨与无辜百姓,叶憬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封锁暗道,严格盘城中所有来往之人,迟渊也被这事绊住了脚,来不及告知宋钰。
就在宋钰搀起芙蕖之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回荡在街道上。
宋钰一听就是北辰军,立刻拽着芙蕖躲进一家客栈。
客栈都要打烊了,忽然进来两个人,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愣了愣,以为闯了贼人,看清宋钰相貌后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宋神医……”
宋钰在桑洲有些名气,大多人都认得他,不过宋钰这会儿没功夫与掌柜闲话,他把芙蕖推过去,又给掌柜塞了银子,“劳烦你腾个房间安顿好她,我晚些再来。”
与迟渊兄弟一场,他交代的事怎么也得办好,等迟渊把桑洲城内的暗探清理干净了,他再送芙蕖离开。
殊不知外头的北辰军就是冲芙蕖来的,宋钰刚拉开门,就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凶狠面容,不由咽了口唾沫。
莫白还算礼数周全,冲宋钰抱拳,“宋神医,叶小姐说在此处见到了姜国公主,你可有瞧见此人?”
宋钰当即摇头,“不曾见过。”
莫白朝他身后看了看,对上里头的掌柜,掌柜不知其中内情,但向着宋钰这位救苦救难的神医,便也摇头。
莫白沉着脸,深深看了宋钰一眼,终是没拆穿他,略一颔首,又往别处继续搜查了。
迟渊与叶蓉闲逛之时,莫白就跟在不远处目睹一切,本想装聋作哑回避,无奈半道还是遇上叶蓉,叶蓉吩咐他过来抓人,他只能照做。
等莫白一行人走了,宋钰后背已浸出冷汗,所谓最危险之处就是最安全的,桑洲境况未明之下,索性就让芙蕖安顿在这间客栈里。
胆战心惊捱到子时,以为危机将要过去,不远处响起“砰砰”几声巨响。
起初以为是百姓燃放烟火爆竹,仅过了一刻钟,门外响起掌柜的声音,“宋神医,不好了!”
宋钰压根没睡,闻声蹭的站起,就听掌柜在门外焦急道,“几位军爷又回来了,说是请您速速赶去医馆,叶小姐又出事了!”
“什么?又出事?”
宋钰三步并作两步去到门口,拉开房门跑了出去,只是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叮嘱芙蕖无论发生何事,他与迟渊没来之前,都不能离开客栈。
芙蕖整个人木木的,一声不吭,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宋钰顾不得许多,跟着掌柜去了医馆。
原先气色尚佳的叶蓉,又恢复了病恹恹的模样,迟渊站在榻旁,身上几处血污,衣袍也有烧焦的痕迹。
细问方知迟渊下山游玩只是幌子,实则是伺机将暗探一网打尽,岂料对方竟携火药而来,直奔桑洲东市一处粮仓,那也是桑洲唯一官仓,一旦出事,不仅北辰军断了粮草,就连桑洲百姓也将陷入水深火热。
若非迟渊事先警觉,及时出手疏散人流,安插人手防备,只怕炸毁的就不仅仅是几处民宅了。
唯一不幸便是叶蓉,她一直跟着迟渊不肯回去,火药炸响之际,即便迟渊尽全力护她,依旧让她受了惊吓,体内尚未完全清楚的寒毒瞬间发作,来势汹汹。
还是先前出现在客栈门口的莫白想到宋钰,第一时间让人请他过来救命,自己则押送敌国暗探返回桑山。
宋钰施针过程中,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气不打一处来,“这不胡闹吗?你们北辰王殿下就任由她跑出来?要不是我今夜正好也在此处,她这会儿就完了!”
迟渊理亏,抿唇不语。
宋钰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骂起了叶憬。
脚趾头都能猜到,叶憬是吃准了迟渊不会抛下叶蓉不管不顾,就想让他二人除夕夜游,增进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