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贞帝将话挑明,姜元义索性也不装了,他仰起头,俊逸的面庞上满是坚毅,“父皇,儿臣从未求过您什么,唯独芙蕖的婚事,儿臣还望父皇三思,探花郎虽好,却早有一房妻室,芙蕖又怎能嫁给他?”
这一点乾贞帝还真没考虑,闻言一愣,随即眼眸一眯,“探花郎不成,难道满朝文武还找不出一个尚未婚配的适龄男子么?”
“父皇……”
“够了!”乾贞帝不复一开始的温和,面色十分难看,“近日朕待你太过宽和,倒让你忘了为人臣,为人子的本分!”
听到这番话,姜元义猛然意识到先前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那探花郎近日登科,乾贞帝召见过一回,只是因为寒门出身,乾贞帝并未重视此人,而姜元义身为太子,竟对这些寒门子弟的背景如数家珍,这无疑是触犯了皇帝的逆鳞。
但姜元义不悔,什么都不如芙蕖重要,即便触怒龙颜,他依旧会这么做。
“儿臣从未有过忤逆之心,只是芙蕖的婚事不容草率,即便您不怜惜芙蕖,也望您能看在已故莲妃的薄面上,不要轻易赐婚。”
见姜元义脊背笔直,不卑不亢,没有第一时间磕头认错,还搬出莲妃来要挟他,乾贞帝顿时怒不可遏,“好啊,好得很……已经学会要挟朕了……”
自从莲妃冯氏病逝,后宫几乎无人再敢提起莲妃,偏偏姜元义在这个时候搬出莲妃,要说他在禁地里什么都没看到,乾贞帝一万个不信。
“父皇息怒,儿臣并无要挟之意。”
姜元义闭了闭眼,他在赌,赌乾贞帝虎毒不食子,赌莲妃在乾贞帝心中的地位,同样,也是在拿皇室脸面作赌。
乾贞帝果真不再提芙蕖的婚事,愤怒已经占领他所有的感官,他不得不怀疑,怀疑姜元义不仅知道了莲妃,更是知道了芙蕖的身世,若非如此,他又何必为了一个皇妹与他作对?
再细想姜元义待芙蕖的种种,乾贞帝几乎肯定,姜元义定是对芙蕖生出有别兄妹的情意。
耻辱,简直是姜国皇室的耻辱!
“混账东西!那可是你的皇妹!传扬出去,你以为你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乾贞帝早忘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反过来指责起姜元义不仁不义,有违伦理。
姜元义也生出了火气,他不甘心,也不肯服软,“父皇,儿臣与芙蕖并非亲兄妹,如何留不住她?便是传扬出去,儿臣也……”
话未说完,乾贞帝用力甩了他一记耳光,“你住口!”
不知是怒还是惧,乾贞帝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姜元义偏过头去,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他却面无表情,藏在袖中的大手早已握紧成拳。
比起乾贞帝当年的无耻行径,他这点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看他嘴角噙着嘲弄的笑意,乾贞帝险些就要气晕过去,毫不迟疑地抽出悬在墙上的戒鞭,狠狠打了下去。
第30章 唯一是唯一的妹妹,也是唯一的光
姜元义没有丝毫躲闪,硬生生挨了一鞭,乾贞帝尤不解气,继续甩动戒鞭打在他的后背处。
也不知打了多少鞭,打得姜元义胳膊身上渗出了血迹,乾贞帝觉得乏累,将戒鞭猛地掷在地面上。
他捂着急速跳动的心脏,缓了许久,终于喘上一口气,“你……你既死不悔改,那就禁足景阳宫,抄写经书百卷,何时知错了,何时再出来!”
乾贞帝强忍不适,下了命令,立时有禁军围住所有宫门,他也不再提芙蕖之事,转身气哼哼走了。
从头到尾,姜元义都闷声不吭,直到乾贞帝离开,他才撑不住软倒下去。
而太子被鞭笞禁足景阳宫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传遍了后宫,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含凉殿的淑妃,彼时她正端着药碗照顾宁王,乍然听到姜元义受罚的消息,眉梢眼尾的郁气散去不少。
“原以为陛下偏爱太子,看来也不过如此,还比不得我的宁儿。”
上回宁王犯错,乾贞帝口头敲打一番后,罚了她和宁王两个月的俸禄,远不至于鞭笞禁足,那会儿淑妃都觉得被打压得抬不起头了,想不到姜元义却受如此重罚。
对比之下,乾贞帝待她们母子很是仁慈了。
淑妃一脸幸灾乐祸,询问起前来传话的小内侍,“可知陛下因何发怒?”
小内侍摇摇头,“陛下盛怒之下又病倒了,太医交代需得静心休养,魏公公便不敢继续打听。”
“这样啊……”
淑妃美眸转了转,给了小内侍赏钱,轻笑道,“辛苦你和魏公公了,回头若有消息,可要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小内侍是第一次来含凉殿传话,淑妃又出手大方,可把他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谢恩,末了悄声道,“虽然魏公公不知内情,但景阳宫里有个小内侍同奴婢是本家,关系亲近。”
淑妃久居深宫,自有拿捏这些小内侍小宫女的手段,又是一锭银子塞了过去,小内侍揣好银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赶紧把自己听到的全都抖了出来。
淑妃细细听完,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待小内侍走了,她才绕到榻边,与宁王卖了个关子,“母妃得了个天大的好消息,你可想听听?”
说着,就压低声音把自己方才听到的说了一遍。
宁王刚刚醒转,脑子还不甚清明,听完淑妃说的话,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蹭的坐了起来,“真有此事?”
没想到啊,姜元义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温润有礼,竟对自己的皇妹怀有那样龌龊的心思,有这个把柄捏在手里,还怕不能将这太子拉下神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