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兄说的也是,那王二虽穷了些,可到底身强体健。她嫁给王二,总比在婆家守寡要强。”
“那小寡妇虽说嫁过人,却还没生养过,我看王二这钱给的值啊!”
“那可不,眼下天气越来越冷,被窝里多个暖榻的,啧啧,想想都美!”
“这年头能娶上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比什么都强。过几日咱们去给他热闹热闹,也沾沾他的喜气。”
几人聊得热火朝天,言语间颇有些粗鄙。
云笙尴尬地听着,悄然红了脸。
看出了她的窘迫,徐彦的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夫人若是吃饱了,咱们就走吧。”
说罢,他从腰间摸出一粒碎银,顺手放在了桌上。见状,云笙立刻松开汤勺,匆忙擦了擦嘴,就跟着他一道站起身来。
离开小摊的那一刻,她耳尖地听到了身后的议论。
“那娘子生得可真好看,跟天仙似的。”
“别看了,再美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你没看见她旁边那位郎君吗?那相貌气度一看就是官宦人家出来的。”
“不能吧?这官宦人家哪有和咱们一块在路边吃馄饨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吃腻了大鱼大肉,出来寻个新鲜也很正常。再说了李伯的馄饨远近闻名,谁吃了不说一声香?”
“说的也是,馄饨都凉了,快吃吧。”
身后的议论渐渐停息,耳畔只剩下北风呼啸的声响。
“市井之言,夫人莫要放在心上。”见她低垂着眉眼,面上仍残存着些许红晕,徐彦温声宽慰道。
“我知道。”
她自然不会将那些调笑放在心上,只是头一回听人这般议论,有些不习惯罢了。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街道上已经云集了不少商贩。
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四散的烟火气息不断地飘入鼻尖。云笙从未在傍晚出过门,自然也没见过吉庆街热闹的夜市,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时辰还早,我们在街上逛逛吧。”
看着她眼底的憧憬,徐彦眸光一动,温柔地牵起了她的手。
“可以吗?”
听到提议的那一刻,她水润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难掩的雀跃。
“嗯,若是有什么喜欢的,正好买些回去。”
他唇角微扬,漾开了温润的笑,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宠溺。
心口猛地发烫,一股暖流悄然涌动,迅速流至四肢百骸。唇角抑制不住地上翘,凹陷的梨涡里沁满了甜蜜。
云笙满眼欢喜地望着他,忽而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颊上亲了一口。
徐彦神色一僵,眼底浮动着难掩的诧异。
她向来羞怯,如今却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主动亲了他。虽只是轻轻啄了一下,却仍旧教人惊讶。
见他怔愣地看着自己,云笙唇角一弯,露出了甜美的娇笑。
“夫君,快走吧,我想吃糖葫芦。”
说罢,她轻轻一拽,将徐彦拉入了拥挤的人群。
第60章 谁是云儿欢愉时仍念着她的名字
长街上人潮汹涌,不时有人挤到身边,徐彦紧紧地牵着她的手,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她明媚的笑靥上移开。
她一路走一路看,脚步停了几回,却只买了一支糖葫芦。
望着那霜白的糖衣,脑海中忽然涌现了儿时的记忆。
那时父亲尚在,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每次父亲从书院回来都会给她带些吃食。
春日里有桃花糕,夏日里有绿豆汤,到了秋日便是香甜的糖炒栗子,冬日里也总有烤得金黄的红薯,和手中这样甜蜜诱人的糖葫芦。
如果父亲没死,她也会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长成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少女。
看着她眼底涌出的落寞,徐彦眉心一紧,悄声问道:“在想什么?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迎着他关切的眼神,云笙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不高兴,只是想起了我父亲,小时候他也常给我买糖葫芦。”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多买几根?”
“母亲说吃多了糖以后牙会坏掉。”
她不知道牙会不会坏,也没有等到以后,因为他们过世后就再也没人给她买糖葫芦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可眉眼间却是难掩的寂寥和苦涩。
徐彦眸光一紧,怜惜地握紧了她的手:“往后还有我在,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说罢,他就牵着她往回走,豪横地买下了那小贩手中所有的糖葫芦。
当他接过那根簪满了糖葫芦的竹靶时,云笙鼻头一酸,眼底隐隐闪过一道泪光。
“还想吃什么?”他伸手轻抚着她泛红的鼻头,眸光分外温柔。
见他神色泰然地握着那根竹靶,云笙强忍着泪,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要了,我们回去吧。”
街上人来人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碰见他的同僚或旧友。便是没遇见,此刻也有不少人朝他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她怎么能让一个三品大员举着卖糖葫芦的竹靶在路上走来走去?
“真不要了?”
看着她眼底闪烁的泪光,徐彦心头一紧,抬手擦了擦她泛红的眼角。
“嗯,我想回去。”
见他如此照顾自己的情绪,心底的空缺瞬间就被填满。此刻她无心停留,只想快些回到马车里。
“好,我们回去。”
他一手拿着竹靶,一手牵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缓缓走向了吉庆楼。
韩明早已驾车等在了路边,见徐彦手里拿着满是糖葫芦的竹靶,他惊得目瞪口呆。
见鬼了,这还是他那清冷寡淡的三爷吗?他竟像个小贩一样拿着那可笑的竹靶招摇过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