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云笙成亲的那一晚,徐彦第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酸涩。
只是一个梦而已,他作为旁观者本不该有任何情绪,可不知为何,当云笙投入徐陵的怀抱时,他竟荒唐地产生了妒忌。
徐彦本能地闭上眼睛,挣扎着想要从梦里苏醒,却仍被困在深渊之中,无法挣脱。
当他意识到无法逃脱,颓败地睁开眼睛时,眼前却又换了一幅场景。
夏日将尽时,云笙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看着她隆起的腹部,枇杷的眼里充斥着难掩的期待。
“要是能生个小公子就好了。”
云笙唇角含笑,眼底同样满怀期许。
看着她温柔的笑靥,徐彦压下了心中的情愫,真诚地期盼着她能苦尽甘来。
可老天像是没有听见他的祝愿,几日之后,云笙就被郡主的婢女从台阶上推了下来。
鲜血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裙,那个她期盼已久的小生命终究还是无情的剥离了她的身体。
因为看护不周,枇杷被逐出了侯府。
小产之后,云笙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徐陵却并未守在她的床前。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现,云笙哀婉地说出了自己被害的经过,祈求他将枇杷找回来,徐陵却淡漠地拒绝了她。
“是母亲撵她走的,我不能再让她回来。往后就让香雪在你身边伺候吧。”
“世子,你替我求求母亲,求她让枇杷回来……”
面对云笙的哀求,徐陵为难地垂下眼眸。
“母亲向来说一不二,她决定了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将他的逃避看在眼里,云笙心寒得红了眼眶。
不过是去陈氏那里替她说个情罢了,他却为难成这样,余生漫漫,她如何还能指望他为自己出头?
想到此处,她心中越发悲凉,强忍了许久的泪水源源不断地落了下来。
见她伤心落泪,徐陵心有不忍地宽慰道:“别伤心了,好好休养,往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对上他关切的眼神,云笙却觉得心如刀割。
她推开徐陵为她拭泪的手,悲悯地低吼道:“不,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云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大夫说了,只要你好好休养,半年之后就还能受孕。”
听着他的宽慰,云笙的眼泪越发汹涌,一颗心又酸又胀,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休了我吧!我要离开这里。”
枇杷的离去让她悲愤不已,徐陵的软弱更让她彻底死心。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侯府,逃离这身不由己的境遇。
“不,你不能离开。”
徐陵愤怒地捏住了她的肩膀,残忍地宣告了她的命运。
“就算是死,你也要和我在一起。”
徐陵的强硬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他让人锁上了院门,将云笙隔绝在了这偏僻的院子里。
香雪原是徐陵的贴身丫鬟,如今分派给了不受宠的云笙,心中自然怨气颇深。
一开始徐陵还会隔三差五地过来,可云笙心里存了怨恨,从不肯与他说话。
“你到底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见她沉默地望着窗外,徐陵愤怒地握住了她的肩膀。
桂花树上开满了鹅黄色的小花,明明是满院的芬芳,她却闻不到任何香味。
“云笙,你说话啊!”
得不到回应的徐陵开始剧烈地摇晃着她的肩膀,明明很疼,云笙却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苦,仍痴痴地望着窗外。
“你难过了可以跟我赌气,可我呢?我的委屈又能和谁说?你以为我不伤心吗?可再伤心我也不能休了她。云儿,我那么爱你,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
他说的很动情,云笙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反应。
“你连看我一眼都不肯了是吗?”
见云笙无动于衷,徐陵悲愤地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那扇轩窗就被人用木板封死了。
唯一的光亮被夺走后,云笙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昏暗。
看着她日渐消瘦的模样,徐彦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他很想帮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焦急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徘徊悲叹。
消沉了两个月后,她彻底厌倦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香雪来送饭时,云笙破天荒地叫住了她。
“我想喝一碗甜汤。”
香雪眉心一紧,正要开口刺她几句,却见云笙拔下了腕间的玉镯。
看着那只白玉手镯,香雪愣了许久。
那是新婚时徐陵跑了好几间首饰铺子才买到的镯子,如今她却为了一碗甜汤糟蹋徐陵的心意?
“请你帮帮我……”
望着她憔悴苍白的面容,香雪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接过镯子,沉默地走出了屋子。
一炷香后,她捧来了一碗甜腻的红豆汤。
“谢谢你!”云笙接过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唇边浮现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一碗甜汤而已,也值得你这么高兴?”香雪蹙眉看着她,眼底满是质疑。
直到甜汤见了底,云笙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受到冷待的香雪不悦地撇了撇嘴,很快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徐彦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向香雪讨这一碗甜汤,就在他疑惑不解时,耳边却传来云笙悲凉的低语。
“父亲、母亲,很快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徐彦心头一惊,抬眸时却见云笙已经拔下了发间的银钗。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用力地踹开,几个仆妇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见她握着银钗,跑在最前头的仆妇立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