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濯身上有伏天河的神力,是嫮彧唯一忌惮的人。所以她必须抢得先机,集众神之力,将他打落焚神炭海,便再无敌手高枕无忧。
届时,就算炭海不熄,大家知道冤枉了人,也于事无补。
宁杳道:“众位上神,山神曾自落焚神炭海三千年,若品性当真恶劣,早已陨身,何故连神印都未消融?由此可见,令焚神炭海沸怒之人,并不是他。”
崔宝瑰也是气不过,跟着接道:“我以六道轮回盘为证,山神功德从未损毁!绝不可能驾驭无间狱,大开贪欲!”
五福来也站出来:“不错,至少征讨苍渊之前,无间狱始终在落阴川,我可以确定。”
嫮彧微笑:“那么此刻焚神炭海,是为谁而怒。”
风惊濯道:“自然是你。”
所有神齐齐回头——想过堕神会自辩,但没想过,他胆子包了天,敢这么说。
嫮彧眉眼一沉:“放肆。”
风惊濯道:“放肆这个词,你在我面前,还不配说。”
“好狂妄的口气,那在本座面前,可否能说?”
一道沉沉声音自头顶传来,无极炎尊的神相渐渐化出,金衣璨璨,熠熠生辉。他双目下瞥,无悲无喜,目光威严还带了一丝……纯净。
宁杳心道,果然,赶上他千年一次的复生期,记忆又被清空了。
无极炎尊帝神之身,他口中说出的话,比嫮彧更加威严。
说话间,焚神炭海沸腾,扬起十丈波涛。无极炎尊疑惑不解地望着焚神炭海,威仪之下,还带有一丝清澈的迷茫。
虽然嫮彧占得一个好时机,但他并没时间对崭新的无极炎尊做什么,他们也不算太落下风。
那这个时候,就靠抢先机了,宁杳迅速转头,低声道:“惊濯,你拖住她,无极交给我。”
风惊濯用力点头,眼眸一抬,对嫮彧掠身而去。
嫮彧微微一笑,挥手迎上,两人神力在半空中交汇,登时引得天地震颤,星风呼啸,众神脚下不稳,向两侧栽歪。
怎么……忽然就打起来了?
这还不算,风惊濯飞掠出去的瞬间,宁杳转身喊道:“福来,帮我!”
豁出去了!五福来眼睛一闭,祭出神权。
她是掌事神,掌的,是所有神的事。这里边,当然也包括帝神无极炎尊。所以……如果要大逆不道一下,牙一咬,心一横,不是不能做到。
五福来紧闭双目,将所有情商通通忘记,一道灵力挥出,冲向无极炎尊,以囚神索将他缚住。
无极炎尊神力之威不可小觑,这囚神索最多能伏他三息,但也够了,宁杳要的就是这三息。
她转瞬掠至,手掌一挥,食指与中指并拢,直指点向无极炎尊胸口,霎时间,纯净灵力遍及他全身,她大声道:“无极!”
——浮曦记忆里,每次都是这样唤醒新诞生的无极。虽然她神力不及浮曦,但也算是本人,依样画葫芦,应该能有点用。
无极炎尊突然被绑,本是清澈的愤怒着,宁杳这一声后,他瞬间愣住,瞳孔变为晶体般的透明。
趁此机会,五福来硬着头皮冲上,高举的掌心有一晶莹的白色球体,对着无极炎尊有些微秃的脑门狠狠拍进!
众神已经看呆了。
都疯了吧?
这焚神炭海能不沸腾吗。
宁杳念着风惊濯,顾不上其他,将双目透明身躯发软的无极炎尊一把推进后赶来的崔宝瑰怀中:“看着他!让他早点醒,不行就抽他大嘴巴!”
崔宝瑰:“你说的也是人话!?”
宁杳说:“随便吧!他没醒之前一定要保护好!我和惊濯要是扛不住,还指望他呢!”
说罢,她转身向风惊濯追去。
*
风惊濯出手狠绝,完全不留余地,前胸后背已有数道血痕,人却像不知疼痛疲倦一般,只攻不守,饶是如此,在嫮彧面前,依然显得吃力。
不仅因为神力悬殊,也因焚神炭海浪起波涛,却只飞溅到风惊濯身上,腐蚀他的肌肤,丝毫不沾嫮彧的身。
他一声不吭,甚至没想躲开炭海落身,只想诛杀眼前邪神。
宁杳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不对,焚神炭海不是凌驾于神之上的法则吗?怎么会是非不分?不伤嫮彧,只伤惊濯?
它……
宁杳猛的一震,一线冰凉顺着脊柱漫上。
——创世时期,浮曦伏天河陨落,无极成为傀儡,剩下的三人不是月姬的对手。那么,他们三人之躯形成的神之法则,究竟是公平公正,还是月姬的一言堂?
——惊濯曾在焚神炭海中走了三千年,受尽惨痛,却未陨命。究竟真的是神罚不降,还是故意拖延他的痛苦,不让他死?
——嫮彧如此胸有成竹,焚神炭海震沸下,丝毫不乱,她又凭什么如此笃定?
宁杳心中焦躁:寻常力量绝打不赢,要便要是浮曦神女的力量。她既是她一缕精魂转世,这道力量,到底封印在何处呢……
思绪千回百转间,灵台陡然清明一瞬,万籁俱寂。
她看见爹爹含笑的眉眼:“我的杳杳是一个小观音呢。”
长姐托着下巴感叹:“妹妹好乖,好漂亮。生下来就带着宝石。”
太师父无奈呵
斥:“老实点吧,不要跟个猴一样,长得挺好看的,正确用脸会不会……”
看见那夜灯下,他虔诚跪在她床边,微微低头,低沉醇厚的嗓音与他双唇一同贴上来:“我早就想吻它了。”
宁杳猝然睁眼,识海沸腾万千,灵光聚于眉心。
终于,在那一瞬,朱砂痣骤然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