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种豆的季节,难道拿来倒卖?
可问题是,这几百斤即便是涨价了,也赚不了几个子儿啊。
周母口中问着,手上也没闲着,带着二儿子飞快去搬袋子。
卸货很快,车夫离开以后,温云起才低声道:“去年我学了个点豆腐的手艺,一直没有机会试。这一次我去汪府,被打击了一番,你们都想象不到他们院子能有多富贵。老老实实扛包是不行,得试一试……”
周母感觉自己在听天书,忍不住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与我们商量一下?你说会点豆腐就会了?好歹买个几斤来咱们自家人试一试啊……”
这脾气也太急了。
温云起皱了皱眉,看那边父子俩已经把豆子搬到了屋檐底下,他转身再次出门。
想要点豆子得准备石磨,还有几口大锅。
石磨得去找石匠,温云起之前在路上问过一个石匠的亲戚,石匠家里还有一个大磨几年了都没卖掉。
反而是锅不太好买……锅得去找铁匠买,只能买家中现有的那种大锅,温云起觉得那锅太小了。
至于这生意能不能做起来,温云起觉得不难。豆腐虽然说是赚辛苦钱,但要比那些卖吃食的好些,点得好了,一斤豆子能做六斤豆腐,大不了便宜点,而且,温云起点出来的豆腐味道要比当下卖的更好吃。
周大椿对家中几人心存愧疚,如果不是他识人不清,引来了汪盼儿,家里众人不会出事,尤其是他的
小侄女,才三岁多,就被汪盼儿那个疯子给害死了。
也就是城里的周大南没回家,才逃过一劫。
说起这个周大南,那真的是一言难尽。周大椿娶媳妇半个月,他愣是没有回来过一次,甚至都不认识汪盼儿这个弟媳妇。
忙活了半日,温云起回到家里时,天都黑透了。
月光洒落,院子里不点烛火也勉强能看得见。
温云起搬了石磨进屋,那就是石头做的,东西挺重,送石磨的就是石匠,石匠来这一趟,还要帮着一起把磨子安好。
东西放在院子角落,靠近厨房不远处。
周家人听到了动静,出门看到石磨都买来了,忍不住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上前帮忙。
送走了石匠,周母忍不住又开始念叨:“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万一不成,这石磨能不能退掉?”
“留着自己用。”温云起随口答。
石磨不光是拿来碾豆子,平时吃的粮食也都是用磨子碾碎,全村的人只有两个石磨,谁家要碾粮食了,得提前去村口排队,那磨子一天到晚就没有歇着的时候。偶尔磨子不够锋利,请了石匠来打磨,都会引得村里人怨声载道。
周母吭哧吭哧嘀咕:“你多富啊!还买个磨子放家里,回头人家来借,咱们借还是不借?”
温云起顿住:“娘,这些都是用你给我娶媳妇的银子置办下来的,回头我再娶,不用你操心,你也别出银子。”
此话一出,杨招娣松了口气。
村里人娶一个媳妇花费不小,像她娘家要了那么丰厚的聘礼,周家为了娶到她,也只能咬着牙出银子。
小叔子娶了一个媳妇,已经花费不少,若是再娶,她也不可能拦着啊。到时花的都是公中的钱,那些银子里可有他们夫妻一份。
周母皱了皱眉:“你把娶媳妇的银子糟蹋完了怎么办?”
温云起吐了口气,也不动怒,村里的妇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更没有做过生意,但凡做点事,就先往赔了上想。
说话间,父子三人已经安好了石磨。
温云起又去厨房,取了其中一个新盆,往里面装了二三十斤豆子,然后又到井边打水将其泡上。
他做这些事时,其他人帮不上忙,周母叹口气,转身进了厨房。等到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个托盘。
农家的人在给自家女儿准备嫁妆时,一般会准备两个红漆托盘。周母端的这个就是她当初的陪嫁,托盘上的漆没掉,但已经很陈旧了。
“吃点饭吧。”
一盘子肉炒青菜,一盘子咸菜,一大碗汤,还有三个杂粮馒头。
这是往日周大椿的饭量,但大家一起吃饭时,他吃不到这么多菜。
杨招娣还给送来了椅子。
温云起道了谢,开始狼吞虎咽。
杨招娣平时有些小气,不愿意吃亏。但在温云起看来,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村里的人,谁家都不宽裕,不小气计较一些,会被人占便宜。
“你到底能不能点出来豆腐啊?”周母看着那泡在盆子里的豆子发愁。
周家夫妻对儿女凶归凶,其实并没有多强的掌控欲,比如周大南,明明是娶妻,结果弄得自己像入赘,周家夫妻不高兴,也没有跑到亲家家里去闹。
又比如周大喜,娶个媳妇要花二十两银子的聘礼,这真的是附近几个村里的头一份。周家夫妻很生气,但拗不过儿子,还是凑了银子把人给接进门来。为这,夫妻俩还商量好了,回头如果老大夫妻俩回家来闹,他们就把娶两个媳妇中间的差额给人补上。
之所以没有主动给老大媳妇补,还是他们不喜欢刘家人的做法,说了不是招赘婿,却又不许大儿子回家,这不是骗人么?
而到了周大椿这里,有了杨招娣二十两聘礼打底,花上十几两,也不算过分。
周父看儿子吃得狼吞虎咽,知道人是饿坏了:“咱们去睡吧,行不行的,等豆子泡好就知道了。”
实在不行,也就是这二十多斤豆子的事,剩下的拿去卖,最多费点力气,又不会赔本。至于其他,盆子和石磨自家也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