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都是菜清野主动贴萧遥,一放学就追在他后面一路哥俩好地与他同步下楼,今天他突然消失,萧潇问起,萧遥才慢半拍往身后看了眼。
“不知道。”萧遥轻抿唇。
少年声线清润,干净得不染尘埃,简短的三个字好似泉水叮咚响。
齐开终于听见他开口说话,一时激动得难以言喻,没发觉自己目光有多炽热。
萧遥与萧潇迎面相对,察觉到什么,微侧眸转向她身边。
波波头,齐刘海,眼睛大而闪。
不认识。
萧遥漠然转回视线。
萧潇还在想菜清野是不是还在和她闹脾气,手臂被一股力量抱住,越勒越紧,她撇眼望向齐开,发现她莫名地在兴奋,嘴唇抿出一道沟,大喜过望的那种拼命想要压抑住的窃喜明晃晃地挂在嘴角,眼底有光,眼神游离。
“怎么了你?”
齐开仰头望天,嗓音活泼泼的,满含希望:“冬天就要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说着,忍不住又去瞄萧遥。
只可惜萧遥这回并没有再看她,他有些难受地扯了下萧潇的手,“走吧。”
春捂秋冻,换季容易着凉,萧遥发烧至38度5 ,他不愿意去看医生,芳芳给萧定打过电话后,按照他的嘱咐,翻出医药箱找出退烧药给他口服。
第二天看他精神状态依然不太好,还伴随腹泻,萧定向他班主任请假,强硬态度,带他去医院。
萧潇独自去学校,梁伊曼还是没来上课。
上午第三节课下课,听到有人说梁伊曼的父母在马老师的办公室里闹事,吵着让学校把论坛的帖子删除。
等到中午放学,大家再去看,帖子果然已经不复存在。
下午回来上课,班里又是一阵热火朝天的讨论。
萧潇想起之前她被挂上墙头的那次,唱戏的但求人多,看热闹指望事大,看客们看着热闹叹息一番,满足地离开网络,然后再纷纷津津乐道地扎推议论。
忽然间,萧潇对梁伊曼的此番遭遇感到些许麻木,齐开再和她聊及话题,她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菜清野两天都没有理她,对于他周日上午狠踹垃圾箱的行为,萧潇大体上能察觉是因为他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心不在焉,所以引发了他的少爷脾气。
明明道过歉了,他还要她怎样?
晚上放学又是一个人,正式进入十月下旬,五六点钟天色就已暗沉。
街道两边延伸出一条条巷弄,上面标有弄堂的门牌号,路灯莹莹,薄薄地浮在树梢。
远远地,萧潇看见储银从小杨生煎的门店里走出,手里拎着打包袋,门口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斜斜地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她立刻将背包挪至身前,摸出手机。
他在她通讯录里的拨号快捷键是7,7是她的幸运数字。
“每个人都有无法忘记的人,思念会像细沙穿过你的灵魂……”
熟悉的彩铃响在耳边,不知怎地,萧潇感觉被歌词戳到了。
她定定望着他步履停下,远远背对着自己,自兜内掏出手机,似乎低眸看了眼,然后才接通,听筒贴耳。
他的左右两边,人来人往,一张张年龄不等的面孔模糊不清地闯进她的视野。
萧潇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声音:
她会不会也是他人生道路中的一个过路人?将来的某一天,他回忆起她,她是以邻家小妹妹的身份走进他的脑海,还是一个仅仅相处两个月,感情基础不深厚,陌生感正一点一滴逐日盖过熟悉度的旧日朋友?
好像两种情况都不能使她愉快。
这么想着的时候,隐约听见他低笑了一声,伴随低磁的嗓音而来的,还有电流里他沉稳的气息。
“放学了?”
“嗯。”萧潇定住脚,看着他像是心有所感似的突然回首。
搜寻片刻,目光一定,压低的声音里流淌出一丝笑意:“过来,我在这等你。”
街道两边的店铺流出白炽的灯光,他们的视线之间,有梧桐叶片被风吹着打着旋儿,悠悠坠落。
不要,不要是妹妹,也不要只是朋友。
她不要在他的记忆里褪色,不要做微不足道的路人甲,不要变成落叶飘零在地上,等待注定被清扫的命运。
萧潇握紧手机,坚定了心底的一个念头。
她没有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问:“你说过要帮我的,应该还作数吧?”
也许是暮色渐浓,他的嗓音也转眼愈发低沉,没了笑。
“作数。你准备好了?”
“嗯。”萧潇重重地应了声,通过语气表明决心,“准备好了,我有一个完美的作战计划,你要好好地配——”
一只手伸过来,从身后夹住她脖子,用力拖着她往最近的弄堂里走。
萧潇被勒得整块喉软骨都压迫性阵痛,她被迫倒着走路,身体呈六十度角与地面倾斜。
“……谁啊……你干嘛?”
喉咙很痛,勉强发出声音。那只箍着她的胳膊很细,分明是女人,她掰她的手,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对方手臂渐松,大概是知道臂力比不过她,突然抽手,任由她身体失去平衡,向后栽。
脚后跟踉跄两步,萧潇手臂在空中划水,眼见就要摔出个四脚朝天,耳边飞来一阵风,肩膀被托住,平稳有力地扶她站稳。
“没事吧?”声音里的温度,如同下雪的夜。
萧潇摇头,“我没事。”
突如其来的状况促使她的心跳有些快,她缓和呼吸,转身向后看。
梁伊曼冷冷抱着手臂,天色再暗也都能看见她眼里烧着火,一副找她秋后算账,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的激怒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