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一个比她高半头的女生,染着招摇的银色短发,嘴唇上下阖动,像是在嚼口香糖,微挑着下巴,眼神狠厉地瞧着她。
第30章
萧潇眉心一抖:“傅凌?”
傅凌笑得邪性:“哟,原来还认识我,我还以为你日子过得太舒坦,早把我给忘了。”
忘不了,她就算七老八十了也不会忘记初中那次被打的经历。
那是她迄今为止最黑暗的一段往事,以至于后来连续好几个月都常常做噩梦。
那天早上她在划分的卫生区周围扫地,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循声回头,猝不及防地,一个响亮的耳光就重重甩在她脸上。
当时的傅凌也是短发,循规蹈矩的纯黑色,校服半敞,打完她甩了甩手,故作老成地睥睨着眼,拿腔发怒:
“艹你妈B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碰到你这么贱的,死缠烂打非要倒贴的是你,被甩了往人身上泼脏水故意整他的还是你。方腾念旧情肯放过你,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她一声指挥,两个女生架着她胳膊,像押解犯人一样扣住她,傅凌一脚踹中她肚子,然后上前,五指插.进她头皮表层,抓着她头发,左右又各扇了她两耳光。
傅凌口中那个叫方腾的男生和萧潇一个班,不学无术的典型代表,班主任头疼对象之一,追过她一阵,碰了一鼻子灰又反过来开始欺负她,譬如,偷藏她的课本和作业,把她坐的好椅子换成快要散架的坏椅子……
种种非常幼稚的行为她都能容忍,不能忍受的是他私下里又将矛头指向萧遥,拥挤的楼梯上推他一把,男厕里方便完了两只手往他校服上擦,出格的举动越来越过分。
萧潇一怒之下,不止向班主任告状,还将事情始末汇报给家里,第二天秦越代表全家找去学校,事情闹大,方腾被请家长,他爸是要脸面的人,被一个容貌气质俱佳的女人理正词直地教育,当场一个大耳刮,扇在方腾脸上。
这件事以方腾被父亲逼着认错道歉而结束,只是她没想到,他会在背后颠倒黑白,倒打她一耙,给她惹来凶恶的打击报复。
傅凌打她耳光的场景,后来无数次在她脑子里像慢镜头一样回放,她总幻想第一个耳光扇来时,她就能一招擒住,不至于被打懵了,越往后,越没力气挣扎。
脑海中练习了上百遍的动作,在梁伊曼上次准备扇她时收获成效。很久之前她就和自己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给任何人肆意欺辱她的机会。
校长和萧定是旧识,帮忙揪出实施殴打的三个人,予以另外两名女生每人一个警告处分,傅凌情节较重,予以记过处分。
她成绩烂,初三早早辍学。再次遇见她,看到她满头银发,和满耳耳钉,脱离学校管束,萧潇猜不到如果储银没能及时出现,她又会对自己做什么。
萧潇揉揉脖子,缓过突发意外的惊慌后,镇定下来。
“你不是还叫梁伊曼给我带话了么,忘记谁也不能忘记你啊,你说是不是?”她都有点佩服自己,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一定是身边有人撑腰的缘故。边想,边微转头望了眼储银。
储银冷眼打量面前的两人,捉住萧潇手腕,将她拉至身后。
“拿着。”刚买的生煎包还热乎,鼓鼓囊囊的袋子交给她。
萧潇呐呐接过,在想:
她看他那一眼是不是被误会了?他以为她在向他求救?
双手一并滑入裤兜,储银盯住傅凌,眼神遭遇过冰冻似的,似笑非笑。
“她的脖子也是你能碰的?”
就是,是你能随便勒的吗?
萧潇一颗心开始躁动,他将她护在身后,身影完全遮住了她,视线所及的只有他坚实的脊背,广阔如青山,他低沉清冷的声线就是青山间蜿蜒的绿水,直淌到她心里。
梁伊曼像是抓到她把柄似的讽笑,怒火丛生:“我算是充分领教到什么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傅凌,他也是美国来的交流生,你看他们摆明就有一腿,她还好意思阴我,要不要脸啊她!”
傅凌“呵”了声,说:“她不一直都不要脸么。”
后面的话明显是对储银说的,“看你长得像个中国人,又会说中国话,我呢,就出于好心提醒你一下。你最好和她好聚好散,不然改天你要是甩了她,她能恼羞成怒玩死你。你知道她最会什么吗?她最会的就是背后耍阴招。射程范围之内,脱不了靶,不信邪你可以试试,看看她会不会对你手软。”
萧潇在储银背后,探出头爆了句粗口:“放屁!”
即使气愤,从她嘴里出来,还是缺少巍峨凛冽的气势,软得像踩在雪里,只能感觉到语气是冷的。
“戳中尾巴了吧?拍照谁不会,一模一样的招数,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伙的。”
梁伊曼不屑冷嗤,眼底都是拖她一起下水的寒光,她拿出手机,调出摄像头,准备对准他们。
储银头颅微动,向后侧转一个轻微的角度,眼帘低垂着,滑向路边那排行道树。
“往前数五棵树,跑过去。”
萧潇一愣。
“快。”
萧潇手拎生煎包,疾步而去。
1 ,2,3,4,5……飞快跑,飞快数。
她明白他的意思,离得远远的,不给疯子留任何莫须有的把柄。
萧潇背靠树干,心口一下一下噗通乱跳。
她一走,麻烦等于都交给他了。并不担心他解决不了,可她理不清这样到底好不好。给他添的麻烦已经够多,再多一件,会不会在他心里留下“麻烦精”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