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捕捉到她眼中划过了一丝诧异,但很快便将其隐藏起来,继续露出那幅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感觉……我好像猜对了?
至少挨着边了。
我顿了顿,接着开口,“唔……其实我很理解你的这种做法,因为我以前也是这样,我爸爸因为工作,连续几年都没来看过我呢,那时我也一直缠着别人问我爸爸的情况。”
“几年都没来看过你?”我的话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我点点头,“我和我爸爸才刚生活在一起没多久来着。”
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姐姐,很抱歉,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像上次在游乐场,真纯姐姐向我倾诉时,我不知该怎样宽慰她一样。我只能表明自己在这方面可以与她感同身受,试图用同理心让她对我卸下防备,“我明白这种对亲人的担忧与渴望交织而成的复杂心情……以前我看到别人去超市、去公园和去上学都有爸爸陪着,我就会很羡慕,又很无奈,晚上也经常做梦梦见他。”
我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姐姐吃根棒棒糖吧,很好吃的!吃糖的时候就能忘掉不开心的事情啦!”
车子还在平稳行进,她没有接过我的糖,我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时间仿佛静止了片刻,她凝视着有些窘迫的我,突然闷笑一声,“看来是我多虑了,你的确只是个普通的小孩罢了。”她轻轻按着我举起的手,把棒棒糖推回我的口袋,“你留着自己吃吧,小家伙。”
我一头雾水,姐姐大概是不喜欢吃棒棒糖吧……
我瞥了眼窗外,默默估算着离家还有多远。
“姐姐你平时都和真纯姐姐住在一起吗?”
她翘着二郎腿,点了点头。
我摸了摸下巴,回忆道:“好奇怪耶,真纯姐姐之前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自己还有个妹妹……只和我提过她有两个哥哥……”
顷刻间,我感到姐姐的气场又突然压迫下来,我抬头看了看她,她刚才还略有些收起的严肃再次被从眼神中释放而出。
难难难道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如果撤回键真实存在,我一定要把刚刚的话全部撤回!不对,我要直接撤回到答应上她的车以前!这哪里只是好心送我回家,简直就是带我跳上了一艘贼船呜呜呜!
我立马住了嘴。
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盯着我的眼睛,见我愈发不知所措,才叹了口气,缓缓地说,“看来,我低估了你和真纯之间的关系。”
她忽然把手按在了我的头顶,“她也比我想象中要更加信任你啊……”说完,我感觉到她的手顺着我的发髻向前拂了两下。
我愣了几秒,她的抚摸与以往被其他大姐姐摸头时的感受都不同,更像是大人在感慨世事复杂后对孩童的怜爱。
即便如此,我也不敢再多发一语。
她的目光又回到了我的脸上,“你的眼睛是随你爸爸的吧?”
“你怎么知道?”这点我好像也没和真纯姐姐说过呀。
“直觉。”
“姐姐你的直觉好准呀,我也是个经常凭直觉办事的人呢,但我的直觉时好时坏。”
窗外的风景终于变成了我熟悉的路段,总算快到家了。
我问她:“姐姐你家住哪里?离这里远吗?”
她转头,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而是同样看向了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道路,“不远,但我还要去办点事。”
“嗯?姐姐已经有工作了吗?我记得在日本的话至少也要上了高中才能兼职或者打工呢。”
她不做回答,但我好像看出她有些懊悔自己刚刚说的话。
“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多大了呢,我都告诉你了。”
她依旧没理会我,我只好又自己来分析,“真纯姐姐现在上高二,那姐姐现在至少也已经上高一了吧?”
她终于愿意回过神来搭理我,右手肘靠在车窗上,托着下巴看着我,但仍旧对我的话不做任何回复。
我选择了自我放弃,“好吧,姐姐你不愿意说就算啦。毕竟年龄对于女生来说比较私密。”我挠了挠头,从始至终都觉得这个小姐姐不是一般的神秘。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还有一个关键的信息没获取!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车停了。
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走到了后排,拉开车门示意我下车。
“你到家了,小家伙。”姐姐说。
我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气鼓鼓地跳下车,于她对我的不理睬表示很不满。
正当司机准备关上车门时,她突然叫住了我。
我转身,对上了她与我十分相似的眼睛。
“这些问题,等下次见面我再回答你。”
车门被关上,汽车随即远去。
短短一天内的信息量过于繁重,我一边在努力整理,一边慢慢回到家中。
用脑过度的我精疲力竭地陷进沙发,眼前不断放映今天种种复杂且刺激的经历。让人忧心忡忡的案件、发现冲矢先生带有伪装的世良和真实身份成谜的小姐姐……唉,真难办……
大人世界的复杂程度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进屋后我并未开灯,此刻,傍晚的夕阳透过窗子洒进来,留下一道道斜斜的金光。我无力再去欣赏余辉染红的云,揉着抱枕,疲惫地合上了眼。
——
身为世良母亲的玛丽早就对那位来历不明的东都大学研究生和他刚相认不久的女儿有所耳闻。
尽管女儿常向她念叨,那位名为冲矢昴的研究生带给她的感觉和自己早已殉职的长子十分相近。但理智的玛丽哪会完全凭潜意识里的漂浮物行事。她早就盯上了这次FBI的行动,准备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