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孟津隔着屏幕用指腹抚了抚小姑娘发红的耳朵，轻声说：“晚安。”
挂断电话后，喻嘉望着天花板发呆。
没有梁孟津抱着睡觉的被窝，好像有一丝丝的湿冷。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喻嘉就先带着助理来到了侗族村寨。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梯田，远处的吊脚楼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偶有几名穿着本地服饰的妇女走过，让这景色更多一分真实。
“喻老师，您怎么也起得这样早？”助理小张一边架设器材一边说，“林主编不是说九点集合吗？”
“刚来，有点认床。”喻嘉眼睛盯着取景框，冲助理挥了挥手：“小江，你站到那个草垛后面随便摆个姿势我看看。”
江华依言站过去，一身三合一的运动风外套 ，带着只防风的白色鸭舌帽，往那一站确实跟个游客打卡似的。
她没有第一时间按下快门，总觉得这样普通的游客照不足以展示当地的特色。目光在这片偌大的风景中来回扫动，最后停留在方才几名本地人走过的地方。
其实倒不如穿当地民俗服饰亮眼。
她点点头，示意江华可以回来了。
助理边走边拿出手机，语气有一丝为难：“喻老师，我能不能给你拍几张照片？”
“嗯？”她蓦地回过神。
“梁总昨晚给我打电话，让我多给您拍点照片。”江华说。
闻言，喻嘉耳尖烫了一下。
“他怎么…”
“不好了不好了，喻老师。”主摄团队里的一位摄影师大老远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站定：“模特那边出了意外，现在要罢拍！”
“怎么回事？”喻嘉面色一变，模特都是提前找好的，临时罢拍他们一时半会上哪找人？
江华不知道拍到了什么，通通转给了微信里的男人，接着开始帮忙收拾东西回去。
酒店。
林达坐在酒店的vip招待室里，手里握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满面愁容地低着头思索。
模特小琳站在对面，满脸不耐烦地说道：“林主编，这地方我待不下去了！还酒店呢，没有空调，床硬邦邦，信号也不好！您当初说是跟旅游似的我才答应的，结果是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要回去！”
摄影团队的负责人老张气得脸色铁青：“你签了合同的！现在毁约，是要赔违约金的！”
小琳冷笑一声：“赔就赔！这种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喻嘉刚进来，小琳已经拖着行李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踩着一双高跟鞋噔噔噔，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张呸了一声：“以为自己是来拍时尚杂志的么，高跟鞋皮大衣的。”
林达揉了揉太阳穴，唉声叹气：“既然都这样了，叫法务部联系她，违约金该赔还得赔。”
违约金事小，而要在短时间内在找一位小有名气的模特，陪他们来穷乡僻壤的镇上拍摄难如登天。
气氛沉默一秒，老张把目光转向喻嘉：“喻小姐，不如你来……”
林达眼睛一亮。
要真论起来，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贵太太，不论名气还是样貌都甩杜琳好几条街，微博粉丝基础多，到时候的宣传效果也好。
“不好意思林主编。”喻嘉看向林达，“比起当模特，我更喜欢亲自参与摄影。”
话也说得对。
拍摄计划被迫中断，整个团队都陷入了低气压。林达作为活动策划兼主编，压力最大，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方案，这次绿野仙踪旅拍可能会失败。
下一秒，喻嘉脑中灵光一闪，提议：“为什么一定要请一位模特来拍游客旅拍照呢，我们也可以直接找本地人。”
老张抬起头，略一思索：“可以是可以，本地人更了解他们当地的景点和文化，但到时候宣传的时候不就没有优势？”
一个普通人和一个小有名气的模特带来的影响力截然不同。
“不管怎么样。”林达站起来对几个跑杂的后勤说：“先去找村长问问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价格…跟杜琳一个档位。越快越好，去吧。”
工作计划迅速被调整，旅拍照虽然找不到模特一时半会没法拍，但空镜还是需要多拍一些备用。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活动不紧凑，结束以后喻嘉随手带了只相机出去散步，没让助理跟着。
喻嘉调整完相机参数，目光扫过村寨。
这个地方确实很美，但是许多设施依旧很落后。
如果梁孟津也过来游玩的话，湿乎乎的泥巴会染脏他笔直修长的西装裤腿，黏糊的泥土会一层层堆在他昂贵的牛津皮鞋下。
想一想实在违和。
大概像梁孟津这样有能力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聪明的，顺风顺水万事如意，一出生就在金字塔顶端，天生与泥沼搭不上关系。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飞了这么远，正胡思乱想着，一个穿着传统侗族服饰的姑娘从吊脚楼上走下来。
她约莫十八九岁，乌黑的长发盘成发髻，插着一支银簪，吃力地捧着半人大的竹篮，步履踉跄地下来。
喻嘉连忙跑过去，伸手接过竹篮：“我来帮你吧。”
两人隔着一只竹篮筐，谁也没看清楚谁的眼睛。
女孩愣了一下，偏头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
喻嘉手上使了点劲儿，同样偏过脑袋冲她笑了笑：“不用客气。你这是要去哪儿？”
女孩指了指村寨中央的广场：“今天是我生日，家里要办一个小宴会，我得把这些食材送过去。”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没有过生日的兴奋和激动，倒是显得过于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