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嘉感到奇怪:“今天是生日,你不开心吗?”
两个人一起把竹筐抬去了小广场的一家餐馆,女孩低头放下竹筐,再抬头时露出来一张稍显稚嫩和肤色略深的面孔,随意笑笑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家里人聚一聚。”
喻嘉注意到她今天穿得格外隆重,一身传统的侗族服饰,银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一时不解:“怎么会不是大事,你今天穿得特别漂亮呢。”
阿秀点点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这是我们侗族的传统,十八岁生日要穿得正式一些,标志着成年。但是……”
她欲言又止,话还没说完,餐馆里有人叫她:“阿兰,还不快过来帮忙?一会要让婆家看见你这么懒,谁还要你!”
阿兰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慌张,无措又尴尬地看着喻嘉:“我要先走了,今天谢谢你。”
话说得很大声,足以让人听的一清二楚。喻嘉心里一阵复杂,心下了然,叫住她说:“原来你叫阿兰,生日快乐。”
阿兰回过头,眼神带笑:“姐姐,谢谢你。”
喻嘉看了一眼地上的竹篮,问她:“其实我是一个摄影师,最近在这附近拍一些景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为你拍一组特别的生日照片送给你吗?”
阿兰漆黑的眼珠闪了闪,身后餐馆里的声音又开始催促她动作快点,她来不及说话,只是重重点了点头就往餐馆里头跑去,“来了!”
“那我明天在这里等你!”
回去时喻嘉一个人走在村寨的小路上,阳光洒在她身上,映着温暖的光晕。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喻嘉单手解锁,点进和梁孟津的微信聊天框。
他发了一张照片过来,赫然是小江那时趁乱给她拍的,唇线紧抿,清丽的眉微微蹙起。
梁孟津给她发语音:“拍摄不顺利?”
因为在路上,喻嘉不好一直低头看手机,干脆一个电话拨了过去,低沉磁性的嗓音立刻在她耳边响起:“嘉嘉。”
“是有一点点不顺利啦。”喻嘉长舒一口气,“杂志社约的那个模特临时不来了,宁愿赔违约金。出师不利,现在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我们这几天只是拍了一些空镜。”
“也许你们可以找本地人,没人比他们自己更熟悉自己的东西。”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他们熟悉这里的环境,熟悉自己的传统文化,这样反而更有意义。”
“哇。”喻嘉一惊,想到自己今天上午的主意,忍不住笑了:“我们两个想到一起去了。”
梁孟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可能这就是夫妻同心。”
喻嘉耳朵一热,心跳很快:“你知不知道也有一种说法,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临头各自飞?”他轻笑,继而云淡风轻地补充:“真要大难临头,当然也是让我太太先跑。”
笑意揶揄。
“……你,我要回酒店了。”喻嘉脸颊绯红。
“好。”
模特的事没有解决,团队里人人绷着一根弦。第二天找来的几个本地人有男有女,但因为并不是专业的,沟通起来非常吃力,效率直线下降。
林主编忧心不已:“第一站就费了快一周时间。”
“空镜能用的几个镜头都已经拍得差不多了,下午大家先在酒店这边休整一下,我再去沟通看看能不能再换一批年轻模特过来。”老张说。
助理小江观察着喻嘉凝重的神色,不禁问:“喻老师,您怎么了?”
“没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她带了一只相机放在身上,对小江说:“我出去一趟,你跟大家在酒店好好休息。”
“喻老师,我跟着你吧。”小江不放心,“这地方你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碰上点什么事。”
“没事,电话联系就可以。”说罢,她背上包行色匆匆地离开。
小江实在放心不下,过来时何先生跟他千叮咛万嘱咐,喻小姐是梁总的心肝,是绝对不能出一点事的。
眼下她又不让人跟,他只好立马给何言礼打去了电话。
“哥,喻老师一个人出门了,还不让我们跟着。”小江愁容满面,“我看她神色还挺凝重的,主要是感觉这边的本地人信息闭塞,对外界并不是特别欢迎,我担心会不会出事。”
何言礼冷静道:“我知道了,你保持和喻小姐联系畅通就可以。”
另一边,喻嘉循着记忆来到昨天的那一处吊脚楼,穿过一处泥洼小径来到那天的小广场。
这里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了,红灯红绸,地上还有放过烟火之后残余的灰烬。
阿兰坐在小广场的矮石凳上,低着头像一个等待刷新的NPC,身上还是昨天那一套华丽漂亮的衣服。
“阿兰?”
她背着相机包走来,在阿兰身旁坐下,轻声说:“昨天这里举办了什么篝火晚会吗,这里好像热闹过的样子。”
“昨晚是挺热闹的。”阿兰垂着眼睫,“村子里很多人都来了……来参加我的结婚仪式。”
“结婚?!”
从昨天到现在,仅仅只过去了一个晚上而已。她以为昨天只是家里人安排的相亲,没想到竟然就是结婚仪式了。
“可你看起来还很小。”喻嘉眼神一沉,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来了一点什么:“是家里人逼迫你的?”
阿兰点点头,叹息:“我知道婶婶也是没有办法,我已经十八岁成年了,她不能一直白吃白住地供着我。”
喻嘉皱了皱眉:“这种仪式是不受法律认可的,你没有到法定年龄,就算有这个仪式也不算什么。如果你不愿意,为什么不尝试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