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阿兰还是摇摇头,“我爸妈去世后,婶婶家帮忙办后事花了很多钱,她说花掉了二十多万,我要还清她,才可以离开。我嫁的那个男人,他会给我婶婶20万的彩礼,然后我就可以跟他一起离开这里。”
“20万?”这确实不是一个小的数字,但是平凡人家处理后事,需要这么多的钱吗?
喻嘉对此存疑,话锋一转:“你喜欢那个人吗?”
“不喜欢。”她答地很干脆,“我只是见过他一面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既还清你婶婶的钱,又不用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喻嘉看着她,“你想试一试吗?”
“可是……”
“你只当昨天那场仪式是玩家家酒。”喻嘉说,“你没有到法定年龄,也没有和他领结婚证,这些都算不得数。婚姻不是儿戏,你婶婶的做法太激进了。”
阿兰眼眶红了红:“姐姐,我一点也不想妥协。你说的办法,我想试一试!”
“我们最近在这里有一个文化旅拍活动,但是模特临时爽约走人了。我们想找本地人参与拍摄,做临时的模特,我觉得你特别合适。”
“但是能给你的报酬可能没有二十万那么多,杂志社原本批给模特的薪酬是五天八万块。”喻嘉实话实说,确实没有那么多。
“没关系的。”阿兰说,“我上个月给来这里的两位游客做过几天的陪玩,他们给了我五六千的报酬。只要可以赚钱,我就可以不用什么都听我婶婶的了。”
有了一定的经济自由,她才有反驳婶婶的话语权,而不用什么都听她的。
这些话听得喻嘉心头一酸,“跟我来。”
两人一起走在田间小径,喻嘉和她漫无目的地闲聊,想让她更加放松自然一些。
“阿兰,你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
“我......”阿秀低头摆弄着衣角,“我平时帮家里织布,拿去镇上卖。”
喻嘉低头注意到阿秀的手指修长,指节处似乎有成结的茧子,她忽而灵机一动:“能去你织布的地方看看吗?”
阿兰带着喻嘉来到一间木屋,里面摆着一台老式织布机。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织布机上,丁达尔效应让光也有了形状。
“昨天答应你要给你拍一组生日照片,在这里可以吗?”喻嘉眉眼弯弯地说,“阿兰,你可以像平时一样织布,我拍下来送给你。”
阿兰点点头,局促紧张地坐在织布机前。
她的动作娴熟,手指在经纬线间穿梭,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喻嘉调整好相机参数和角度,开始拍摄。阿兰在织布时神情专注,但因为外人在场的原因,紧张中不免出错,这时她就抬起头来尴尬地笑。
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刚开始学摄影时的样子。
大学时,她为了找到更多的模特,经常在学校里免费给大家拍照、修图,以此积攒经验。
拍摄对象有男生也有女生,有特别活泼外向的,很会摆姿;也有不善言辞的女孩子,喻嘉会教她摆最合适的姿势。
结束以后,喻嘉低头看着取景框里恬静织布的女孩,构图和光线都恰到好处,“都不用怎么修图呢,你等我回去印出来给你。”
“那个,”阿兰不太好意思地站起来,“我可以看一看吗?”
“当然啦。”
两个脑袋凑到一起,阿兰头上戴着的银饰不小心撞到喻嘉的额头,她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林达和摄影主要负责人老张看见阿兰的第一眼都很满意。计划提前,下午三点正是光线正好的时候,拍摄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一直到晚上八点才结束,中途休息时,小江给大家拎着一堆好吃的回来。
他把一份单独包装的晚餐拿到喻嘉面前,笑嘻嘻地说:“喻老师,这是梁先生特意给您点的。”
现场工作人员们听到这句话,耳朵纷纷立起来,阿兰看见大家这样的八卦的眼神,低头扫一眼小江拿来的晚餐:“姐姐,这些都不是镇上可以买到的,要到隔壁景区排很久的队才能吃到呢。”
喻嘉错愕地低头看了一眼木盒里的糕点和菜色。
她还以为是在镇上点的外卖呢?
阿兰坐得离她更近一些,小声地说:“这个梁先生,是在追求你吗?”
此言一出,喻嘉怔了怔,脸色霎时红起来:“不是。”
林达耳朵尖,听了个正着,朗声笑着
说:“小姑娘,人家小喻老师和梁总可是正正经经的夫妻。梁总心疼太太,我们这里的人都是有幸沾了喻老师的福。”
话音落下,一群人囫囵喊着感谢梁总感谢小喻老师,惹得喻嘉面色一再发烫。
她低下头,打开木盒——里面躺着几块造型精致的甜糕。
“喻姐姐,原来你结婚啦?”阿兰霎时瞪大了眼睛,眼白居多的大眼中满是惊讶:“你喜欢他?你是被迫嫁给他的吗?”
喻嘉把其中一块甜糕分给阿兰,自己捏起一块咬碎,香甜软糯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浓长漂亮的睫毛轻轻眨了眨,说:“当然喜欢啦,一开始确实有无奈,后来更多是心甘情愿。”
一开始她以为只是巧合,两人都需要一段婚姻,因而各取所需就行,没有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的亲密无间。
后来才发现其中有他的蓄谋已久。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想他。”
想念温暖的床、温暖的被窝,还有他的拥抱。
回过神,喻嘉目光落在小江放下的手机上,乌软发亮的眼眸闪了闪:“你刚刚在拍我吗?”